台阶上的少男少女,丝毫不知道有个外人正看着自己,他们如常说着话。
只听上官淮柔道:“你为什么不承认这是她做的,是可怜我吗?”
那冷冷的口气,愈发像成年后的她。
沉宣端着的盘子轻轻颤了下,低声说了什么。
纪棠静静立在二人之间,等着上官淮柔一把将那盘糕点掀翻,依照她的性子,做出这样失礼的举止是一定的。
纪棠自认为她眼光一向很好,看上的美人,必然是美人中的美人,眼神却不及眼光,常认东作西。饶是如此,那糕点之精美仍让她注目。
真是可惜了。
出乎纪棠意料,上官淮柔没有打翻糕点,而是拿起边上一块,眼睛看着沉宣,恶狠狠地,在小饼上用力咬上一口。
纪棠让这孩子气的一幕逗笑,不禁走上前去,伸手也去那糕点。正从乐糊涂的境地清醒,记起幻境中的物什触摸不到时,指尖已碰到糕点之上。
温热的,散发着甜腻味道的。
何以真实至此!
大惊之中,纪棠踉跄着后退几步,险些摔倒在地。
沉宣和上官淮柔还保持原来姿势,一个故作凶相,一个儒雅微笑,他们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纪棠却不敢相信,在他二人面上晃动几下手,正观察时,身后突然传来脚步。
来人一袭白衣,风姿翩翩,不是上官柳还能是谁?
惊讶转为欣喜,纪棠含笑走去,上官柳也笑着往她来。
笑……一贯对她阴阳怪气的上官柳,何时对她露出过如此温柔笑意?
纪棠脚步一顿,定在当场。
上官柳笑意盈盈,仍径直而来,纪棠凝神聚气,以手捏诀。
三步,两步……
上官柳到了她面前,二人相距之近,已快要鼻尖相抵,下一瞬,他一步穿过了纪棠身体。
又是个虚影。
纪棠垂下手,松了口气。
上官淮柔见到来人,立刻转过身去,面孔对着高高的院墙,只给上官柳一个无情的侧脸。
“这是连我也一并恼了?”上官柳笑说。
上官淮柔朝地上啐了一口,双臂环抱在胸前,“别人不要的东西,偏你留着,是打算到了以后嘲笑我,对不对?”
上官柳笑容不改,缓步走到她身前,手搭上妹妹肩膀,云淡风轻道:“真连我也恼了。”
上官淮柔抬手打上官柳的手,上官柳也不闪躲,生生受了她一击。纪棠登时便看见,他白皙的手背红了大片。
上官柳反握住那“凶器”,轻轻揉着她手心,柔声问道:“疼不疼?”
上官淮柔看也不看他,不留半分情面,将手一把抽回。
上官柳洒然一笑,手腕翻转,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戒尺,双手捧着,弯腰递到上官淮柔眼前。
“好了,淮柔,全是哥哥错了。生气伤身,你打哥哥消消气,好不好?”
纪棠咽了一口口水,想起上官柳人前威风姿态,又看他眼下此般卑躬屈膝,不由发笑。
沉宣叹道:“淮柔,何必如此呢,你明知道他是好心。”
上官淮柔猛然转过脸朝着沉宣,瞪了他一眼,将手里的糕点一下丢在他身上,冷笑道:“谁要他好心?谁又要你好心!”
说完,起身就走,上官柳眼疾手快,拉住她胳膊,挡住了她。
“淮柔心中只有……一丝哥哥的位置也没有。”上官柳一手捧心作可怜相,一手摇撼起上官淮柔的手。
上官淮柔瞪着他,渐渐的,眼神愈发柔软,一层泪花溢满眼眶,她将头抵在他胸口,肩膀抖动着,宛如暴雨下快被撕裂的弱花。
上官柳将她环在怀里,轻轻说道:“淮柔绣得很好看,哥哥很喜欢……”
他的神色,竟也变成不可名状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