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尘仙子又待了一会儿,见离惑不见纪棠不罢休的架势,败兴而归。她前脚刚走,汀姚就从角落里窜了出来,上前和离惑攀谈。纪棠趁着离惑分心之际,溜进了平南院。
一头戴靛蓝布帽,身着玄色束袖短衫,脚蹬艳红长靴的少年正蹲着清洗鸟笼。
纪棠见他如此打扮,不禁莞尔一笑,正要出言打趣一番,想到碧灵是个沉闷内敛到几乎麻木的性格,调笑他也无有趣味,刚升起的念头立刻打消了。
纪棠道:“照顾鹦鹉的活儿不是安排给了玄钰?怎么还要你来洗笼子?”
碧灵听见纪棠的声音,放下手中活计,站起身来,弯腰向她行了个礼,恭恭敬敬道:“回主上话,玄钰离开前托我替她照顾小五。她走后三天七个时辰,小五开始变得病怏怏,不愿意吃食儿。她走后六天八个时辰,小五挺不住,死了。玄钰嫌脏,一直没洗过鸟笼。我把它洗干净,算作赔罪。”
纪棠看了看不远处的鸟架,一只颜色艳丽的鹦鹉正埋头梳理着羽毛,她吃惊道:“那不是小五吗?”
碧灵道:“不是。它是我重新买来的鸟。”碧灵眼中微有笑意,“主上没看出来?”
纪棠略带心虚地点点头,她不好意思提醒碧灵,也许并非这只鹦鹉与小五一模一样,只是自己对这些全不上心。
纪棠一心扑在男色上,对平南院中的东西很少留意。院中不乏歌喉清亮婉转的鸟雀,它们每每在清晨一展歌喉,纪棠便在鸟鸣声中醒来。
后来许久没有听见它们的叫唤声,纪棠这才注意到院中原本枝繁叶茂的榆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上面的鸟巢只是个躯壳。一问方知,自院中仙侍只有碧灵和玄钰后,大如灵虎者,悉数被旁人盗去,碧玄二人怕纪棠听了生气,便一直没有告诉她。小如仙兔者,他二人照料不善,早早地去了。最后余下些命硬的,可也被折腾地不剩几口生气。
纪棠和碧灵走入正堂。纪棠在主位上坐下,见茶壶正冒着热气,就倒了杯茶水放在一边。
碧灵道:“主上不在之时,汀姚仙君时不时就来一趟。”平南院多日只他一人,乍见纪棠不免心生欢喜,面上却不显露分毫,只说话时比平日多了分活泼雀跃。
纪棠道:“我在院外已经见过她。她嘴严得很,一直没说找我做什么。不过还好有她在,要不然离惑一直守着,我可进不来。”
碧灵道:“狐狸仙很是坚定不移,我已劝过他多回,他就是不肯离开。”
纪棠道:“你说话慢慢吞吞的,没有威慑力,换了玄钰那丫头,双手叉腰站在门口一吼,保准离惑受不了跑了。”
碧灵叹了口气。
纪棠心道:他又要数落我不该招惹离惑了,哎,早知道他这样难缠,当初实在不该没控制住自己。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再是懊恼悔恨都是无益。
碧灵却道:“玄钰去找凉迟仙君,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纪棠意外碧灵尽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想了想,也许是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的性子,故而见怪不怪,之前该劝的都劝了,自己还是老样子,碧灵一定也觉得自己无药可救,现在连敷衍地说上几句都不愿意。纪棠微感失落,转而又乐得耳根清静。她道:“玄钰贪玩,她说去找凉迟你还真信?不过是找个借口离开平南院而已。”
碧灵闻言,低下头,拱手行礼道:“主上说的是。”
纪棠笑笑,指了指笼罩在平南院上的光圈,道:“有这东西守着,除了走正门外,还能从哪里进来呢?现在好了,正门有离惑日夜看着,你不如也去凡间玩一玩,天天闷在这里,闷都闷死了。”
碧灵道:“我不觉得这里无趣,也不觉得别处有趣,处处都是一样。”
纪棠叹道:“你和玄钰的性子相互匀一匀就好了,你啊,别人不问,你就不说,只玄钰在时,才肯略开金口。她啊,见到个人就要凑上去说几句,要是这院子里人多一些,我真怕她能吵闹得把房顶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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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姚握掌成拳,在太阳系猛敲了几下,已便保持自己的清醒。
离惑见她走来,赶忙迎了上去,“仙君可有棠儿的消息?”语气甚为焦急。他在这里等了多时,知道汀姚也在找纪棠,每每看见她,便如遇到知己一般。
汀姚道:“纪棠仙君常去的地方我都找遍,险些把寥寥山翻了个底朝天。她好像是躲我似的,至今没有一点音讯。我思来想去,自己没什么地方得罪过她啊?”她顿了顿,左手环在胸前,右手支着下巴,笑着看向离惑,“狐狸仙,是不是你惹她生气了?”
汀姚几百年前就和纪棠打交道,她自然明白这个凛夜战神的女儿,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账东西。像离惑这样找纪棠讨情债的人,她屡见不鲜。不过……汀姚抬眸,离惑那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而是失神地望着远处,里面仿佛蒙了层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