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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所以这跟陈家有什么关系?”
老太太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闭嘴!好好听着。”
自从他母亲年纪大了,得了老年痴呆,总是睡睡醒醒,混混沌沌的样子,现在这样清醒的样子很少见,张流不敢再插嘴。
“听我曾爷爷说,第一次舟潮祭活祭之后,陈家老太太当场大哭,如今天神发怒了,居然用人牲血祭的方式祈求宽恕,这样会更加触怒天神,劝阻众人,但是没人听。”
“果不其然,就在陈家老太太说了这话后,消退的洪水又返回来了,死了不知道多少人,舟潮口的人还是不信,认为她一个老太太,懂什么,急切想要获得天神宽恕的人们根本不听她的,只觉得是先前的不够心诚,都是些嫁过人的婆娘不够纯净。
丧心病狂地要将家里的苗苗,童男童女送去溺死。
陈家老太太看不下去了,阻拦也没成,反而被打死了一同沉入洪水里。
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幸存者本就不够多,这么一来二去害了不少人的性命,剩下的人更少了。
后来不少人都觉得活祭根本没用,可自己的至亲都被其他人害死了,怎么能甘心其他人家庭一个都不少和和美美地,便说是所有偷过神仙酿的,都得出人溺死来平息神仙的怒气。
陈家女儿这时候突然站出来,将陈家家传有一卷算经的事讲了出来,陈家早就算出神仙会动怒,多次警告众人,可被贪欲遮住眼睛的人根本听不进去,后来又用血祭的方式试图昭告天神,可是没有人听,这才导致洪水迟迟不退。
不信的话,可以等三天内,三天内只要没有人死,洪水就会退去。
众人将信将疑地等了三天。
到了第三天,果然洪水退去,众人这才心服口服,可惜已经得罪了天神,剩下的幸存者跟着陈家女儿,在远离舟潮山的位置将舟潮口镇重新建起来。”
“陈家是有真本事的,她早就知道天神的愤怒是不可能这么容易平息的,严令禁止,不许大家回去住,当时在洪水退去,还有人心存侥幸,不听劝又搬回了老家,来年的洪水将他一家人冲的妻离子散。
自此之后,每年天神都会降下洪水惩罚,没了时代耕作的农田,生计艰难,少不得有抛婴弃婴的人,女孩天生力气小,长成了也做不得壮劳力,是以被遗弃的女婴尤其多。
一到晚上,舟潮口遍地婴哭宛若鬼蜮。
陈家人心善,陈家女儿也一样,看不下去,告诉了众人,陈家家传的算经其实是来自神仙一位陈家女先祖,因为神仙十分喜爱女儿,便将这卷奇书赠给了她。
天下神仙钟爱水一样的姑娘,女孩多的家庭仙缘重。
威信与日俱增的陈家女儿此话一出,不光弃婴的事少了,甚至别人家生了女儿,还要大宴宾客庆祝一番。
若是家家户户一直如此下去就好了,可惜啊。
世俗日移,好了伤疤忘了痛的人们又开始把这舟潮之水做成噱头往外倒卖。
路过的书生无意来到此地,意外发现了舟潮倾泻千里的美景,诗性大发,一来二去,舟潮竟然成了历朝历代被世人学子称赞的美景。”
“渐渐地舟潮人也变了,舟潮人也开始认同了‘只有儿子才能传宗接代’,‘养儿防老’,‘不生儿子根断了’之类的观念,加上舟潮潮水不再变化,对生活没什么影响,地位尊崇的陈家女儿也慢慢退了下来。”
“就这样,到了我这一代,还记得陈家对舟潮人的恩情的人不多了,有了些钱,张狂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还把主意打到舒玉姐身上!”
时隔多年,回想起那一幕,老太太还是难以遏制喷涌而出的怒火。
怒火攻心,本就身体不好的老太太一急,将要说出口的话,急成了一连串的咳嗽。
张流在开车,不好回头,却也急忙回复道“舒玉姨,妈,我记着呢!没有舒玉姨就没有您,忘不了,您说的我哪有忘了的,您喝了水睡一觉,儿子跟秀芬都在呢,休息好了继续说也一样。”
秀芬刚倒好温水,递给婆婆,叫她缓缓,给她舒舒背。
老太太接过,捂了几口,她想说,她还没老,她要把舒玉姐的故事讲完,却抵抗不住老旧的皮囊。
嘴里嘟囔着“六儿,妈欠舒玉姐的,一辈子也还不完,你...你不能忘了......”
温热的手掌舒展着后背,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夏天。
倦意袭来,她再也坚持不住,眼皮子重重地合上。
秀芬瞧婆婆睡着了,拍拍自己胸口,刚刚那个表情,叫她看了都有些怕。
张流小声安慰道“吓着了?没事吧?我妈一说起这事都得气上一场,回回都这样,别怕,我在呢。”
“六哥,我没事,妈说的舒玉姐,是陈将军的姐姐吗?”
“对,陈家的长女,陈舒玉。”
“陈舒玉,名字可真好听啊,诶,六哥,你说妈是不是病情有点加重了?一会说是没有神仙,一会又说陈家的算经是从神仙那里来的。”
“妈,她不信神佛,只是她信舒玉姨,信陈家。”
火焰猛烈燃烧,将柴薪上浇下的汽油燃烧殆尽,只余剩下红星点点的木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