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傅寒承通完电话,程驿的心像被火灼烧般难受,千疮百孔难以言喻。
他拿来拖把,把地上的樱桃汁擦干净。拖一遍不干净,又拖了第二遍。
不仅心里翻江倒海,胃里也像虫子在啃噬一样。
程驿觉得,再在出租屋待下去,他的病又要复发了。他离开出租屋,看着小道上零星的两三个人,踢掉挡路的小石子,走走停停,不知道去哪儿。
走着走着,一抬头,走到了Mate酒吧的大门口。
找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酒保过来推荐酒吧里销售前三的酒水,刚要一一介绍。就听到客人说:“苦艾酒,来十杯。”
酒保头一次见到这么爱喝苦艾酒的客人,“先生,稍等。”
淡淡绿色的苦艾酒被装在玻璃盏杯里,仙气飘飘。据说这是一种可以极致致幻的酒,程驿想试试它的威力。
“先生,这款酒很烈,可以配以冰块或者方糖饮用。需要帮您拿来吗?”
“不用了。”
凌晨的Mate酒吧,比白天的客人要多。大厅里放着轻柔的小调儿,驻场歌手谈着吉他。
三杯下肚,脑子还异常的清醒。
这款酒的苦和辛辣,程驿都不喜欢。喝下去的时候,他皱紧眉头,忍住苦味。辛辣热浪般涌进食管,进入胃里。又喝了四杯以后,思维终于不清晰了,面前的景象时清时虚。
他知道,自己醉了。
自己身处的不是酒吧,而是山川,丘陵和田野。自己眼前的不是酒杯,而是酸甜的果汁或是煮好的糖水。
他把最后的三杯喝完,彻底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
酒吧的正中央,一群欧美风格的辣妹在跳舞。其中一个没有喝醉,注意到了角落里的程驿,盯着他看。黑乎乎的光线,看不真切。
她拿起一杯酒,拉着其中一个小姐妹,走到程驿的面前。
“嗨,帅哥。我是珍妮,这是贝芙丽。喝一杯吗?”珍妮长得五官大气一身热辣舞裙,旁边的贝芙丽也是美丽迷人。
程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喜欢被别人打扰。
此刻,他直直地盯着酒杯,头也不抬。他心想,这两个女人身上的香水味是真的熏人。
冷漠道:“离我远点。”
听到这话,两姐妹先是一愣,而后贝芙丽眉毛一竖,要用长指甲抓他的肩膀。珍妮拦住她,她还要去抓。一气之下,贝芙丽将魔爪伸向了珍妮,在她背后抓了一道红痕。
珍妮忍不住尖叫一声,大厅里的人纷纷将目光转到两姐妹身上。
“吵死了。”程驿揉揉耳朵,越来越烦躁。
珍妮不甘示弱,也用长指甲去划贝芙丽的后背。贝芙丽的战斗力明显不如珍妮,很快,背后就是血淋淋的一片。贝芙丽彻底疯了,泼妇一样想要越过珍妮,抓到程驿。
就在手指快要碰到程驿的时候,只听他说了句:“别来烦我。”
起身走了。
出来后,很快身体就被寒冷席卷。昨天下的雨,雨停后很快结起了冰。地上好多凹陷下去的地方,上面都覆着厚厚的一层冰。
酒精带来的灼烧感已不复存在,他并不想自己醒酒醒的那么快。
程驿的腿受不了这样的寒冷,他的腿麻麻的有些疼,走路的时候难以控制。
之前住院,医生嘱咐他要穿厚裤子,早已被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到了出租屋,他打开柜子,找到最新的那本日记本。
写上日期,23年12月20日。
从小到大,每次写日记的时候,都是他最痛苦的时候。因为找不到人倾诉,他就写在日记里。这是他的第十一本日记本,他在想,或许有一天,自己不愿意再写它了。
他在试图远离她,像愤怒而绝望的鸟儿那样撕扯自己的翅膀。挣扎了片刻,在日记本上写了三个字:
放手吧。
写完以后,他后悔了。他想要用手指抹掉字迹,模糊一点也行。笔水干的很快,怎么擦都擦不掉,还留下指甲划过的痕迹。
没办法了,就这样吧。
喻泠音做完实验回小别墅,到了拐角处,看一眼对面的长椅,还是没人。都五六天了没见到他了,他可能已经走了吧。
女孩看到对面便利店的老板朝她招招手,招呼她进来。
喻泠音走过去,老板告诉她新一箱的樱桃已经到货了。
“老板,这一箱我全要了。”女孩怕再有人惦记,决定先下手为强。
“姑娘,你是不是怕别人买完,所以自己先买光。”
“算是吧。”老头猜透了女孩心中的想法,让她不免有点难堪,搓搓小手。
“我估摸着那小子不能再来买了。”
“谁?”喻泠音好奇地问。
老头指指外面的长椅,跟女孩说:“就天天坐那儿的。几乎天天下午来,有时候上午来。最近倒是没怎么来了。”
老头把樱桃装好,递给女孩。
她接过,问道:“老板,那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谁能管得了他。他前几天住院了,结果住了——”老头话还没说完,喻泠音就着急地问:“他是生病了吗,哪家医院?”
“普医。医生说,他的胃——,哎,姑娘,你上哪儿去啊。不是,哎!”老头看她着急忙慌的样子,很想告诉她,那个男生早就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