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早上,嬷嬷早早叫大家集合,墨赟就站在高位,俯视着她们。那是付桃第二次看见墨赟,与第一次宣读圣旨不同,这一次的墨赟眉间明显带着喜悦。第一次见墨赟时,那道决定他们生死的圣旨她是颤抖着听完的,若要株连九族,她必不会求饶,她间接害惨了这么多百姓,难辞其咎,但是说到发配辛者库,她又莫须有的松了一口气,活着就好,总能偿还些什么。
当时付桃眉间的神色全被墨赟捕捉。墨赟看着付桃,小巧精致的鹅蛋脸,额头高挺,脸部圆润,淡淡的绯红,一眼就击中了墨赟的心。5岁入宫,之后便对5岁前的记忆全部模糊,他受过苦吗?他之前是怎么来的?貌似墨赟都忘记了,他只记得老太监对他说的,没权是很恐怖的,会在皇宫寸步难行。
可他看见付桃的第一眼,就感觉内心深处有些许动摇,动摇的是春心?不会吧!他见过漂亮的秀女,见过高贵的贵妃,见过清纯的宫女,可是心如死寂是对他最好的阐述,可是怎么能见到付桃就分崩离析了呢?他动情的眼睛飘然而过,脑内的想法也戛然而止,他是太监,他是太监,他是太监呀!
这一次,是太后的生辰宴要到了,唐帝为表孝心,决定大肆操办,前面的奴婢人手不够,才想让墨赟从辛者库挑些能干的去帮忙。墨赟深受唐帝喜爱,自从大太监死后,他就接任大太监的位置,一直跟在唐帝左右。
墨赟在辛者库前站稳,所有人都跪在那里,差不多三四十个人,密密麻麻的堆着,可墨赟一眼就看见了付桃。与第一次见她不同,麻布的衣物衬着惨淡的面容,憔悴了不少。墨赟宣读出了圣旨:“奉唐帝之命,挑选聪慧女娘去布置太后娘娘生辰宴,做的好的重重有奖。”
辛者库劳累,一旦能去前面伺候达官贵人就能轻松不少。领事的嬷嬷赶紧堆上笑脸:“墨公公,你看看有眼缘的吗?”
墨赟的眼睛来回瞟,尖声细语的说到:“还是嬷嬷你挑吧,奴家也不知道他们的情况,还是嬷嬷对他们比较了解。”
平日辛者库的活有轻有重,所以嬷嬷会对给自己贿赂的女娘派些轻的活,给不知轻重的女娘派些重的活。付桃见识过黑暗,所以就典当了贴身首饰,经常会给嬷嬷送一些。嬷嬷当面笑脸相迎,背地里咒骂:“到底是死了全家,还是知好歹的。”
嬷嬷的咒骂没由来,她只是在这里苦惯了,发泄情绪也是一种表达方式。
嬷嬷反复看着她们,犹如商品一般待价而沽。她挑来挑去,最终也没挑上付桃。嬷嬷想,付桃走了可没人给自己送钱了,先等等吧。
付桃一直低着头,头顶盘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没有任何装饰,看在墨赟眼里却出奇的生动,仿佛第一次见面时的步钗还摇曳在付桃发间。
“嬷嬷挑好了?”墨赟问。
“好了好了,就这几个吧,这里的丫鬟粗鄙,上不了台面,这几个绝对不会丢脸的。”嬷嬷打着马虎眼,将人塞给了墨赟。
墨赟清点了一下宫女的人数,深思了片刻:“那个宫女也带上吧。”
付桃抬头,对上了墨赟的眼。眉峰凌厉,眼神清冷,和他的声音极其不符。就是这一眼,开启了他们爱恨纠葛的一生。
墨赟,付桃曾在每日札记中记录到,如果可以,我宁愿这一刻不需要你略带同情的挑选,我宁愿在辛者库老死一生,比我此刻心如刀绞、彻夜难眠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