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将近一个半小时的大巴车,我们到达了目的地。由于是周五,来爬山的人不是很多。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沉沉的,王萌从厕所出来不小心摔了跤。
“你咋个弄笨?这都能摔倒。”宋铭江看着王萌,捧腹大笑。
“你站住,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
早晨十点,多云转晴。和煦的阳光冲破了云雾的阻拦,来到了众人身边。或映射于沆瀣浮岚之上,或藏匿于树叶丛林之中,或隐秘于池塘游鱼之下。松树抽出了嫩绿的松针,偶尔还能看到松鼠在头顶上穿过,又像在躲避着不速之客的打扰,又不慎引起了游人的注意。
在嬉笑的吵闹声中,一个透露着古朴和岁月沉淀的小池塘出现在众人眼中。假山环绕其中,高低错落,形成别致的风景。立于水中的石柱在池塘中排列成一条蜿蜒的小路,没有警示牌提醒不准下水,大家的胆子都大了起来,纷纷踩了上去,绕了一圈下来。那里已经有一个石柱出现了较大的裂隙,不过好在没出什么事。
“集合!”班主任看着众人说道。
“现在我们已经上山了哈,今天中午和下午的活动就在这里进行。中午吃饭的话,就是十个人一桌,你们自己找位置。”
众人看着眼前的圆桌,整整齐齐地摆好了板凳。旁边的游乐设施有秋千,蹦蹦床,还有滑滑梯,看起来还是比较丰富的。
虽然中午饭吃的不算很好,菜也没有特别多样式,不过于我而言,综合的性价比还是可以的。
茂盛的树叶遮住了大部分正午的阳光,头顶上支起的黑纱网又将阳光筛了一遍,打在身上的日光晒得人暖洋洋的。我坐在秋千上,旁边坐着格桑,她的朋友在背后一边推着她,一边和她聊天,我就自己慢慢悠悠荡着。
格桑旁边的女孩子是张凤,是个很高很瘦的女孩。这不禁让我想起有一次数学课上,我提出了一个很新颖的解法,讲完之后,数学老师站在我旁边,环抱着手臂,像是在很认真地思考着我的解法是否还有改进之处。此时讲台下传来窸窸窣窣的笑声,我疑惑不解地看向他们,又看了下老师,心里才明白了这是为什么。
我和老师站在一起,就像是又矮又宽的大瓷缸和又高又细的电线杆。我的身高,仅能达到一米九的老师的胸部以下腹部以上的位置。
如果能得到老师的回应,我或许还能回复什么有关数学的相关知识来缓解自己的窘迫和尴尬,但是老师也半晌不说话,我只好快步走下讲台,四肢像是刚装好一样僵硬。
身高,一直是我难以释怀的痛楚。所以每次看到张凤这种高高的女孩子,我总是心生艳羡,同时又会自卑地低下头,尽量和她们错开走,以免站在一起看起来身高会差很多。
久违的宁静,习习的微风,波光粼粼的水面,给乏味的生活打上了静谧又和谐的滤镜。大家也不怎么讲话,而是各自抱着手机玩,有的趴在桌子上,有的一只手枕着脑袋一只手拿着手机在桌子下面玩。
我假装不经意向瞿之寒的方向瞥了一眼,想伺机偷窥一下他在干嘛。他也不玩手机,也不和朋友聊天,只是双手拖着下巴,呆若木鸡地看着远处出神。
犹如万花筒碎片般的阳光揉碎在他的鸡窝头上,竟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光。我情不自禁地拿出手机,打开照相机,又四下望了望,生怕有人看到我鬼鬼祟祟、掩耳盗铃的行动。
咔嚓!像素有些模糊,不过整体能看清谁是谁,为了让这张照片中的主角不显得那么突兀,它的构图和背景是极为复杂的。又是天台撒下的黑纱网,又是他身边坐着的几个男同学,还把身后的青山绿水也囊括进去了。
我两指并拢,放大,“他好秃啊,哈哈”,我压住嘴角,在心里默默发笑。照片中,他的发漩是稀疏的,就像是专门在旁边薅了些头发来填补这里的空缺。
算了,看着他,我的困意也来了,干脆从秋千上下来,找了个板凳趴在桌子上睡了个午觉。
*
毕业典礼上,主科和副科的九个老师都未缺席。
政治老师是个很和蔼可亲的中年叔叔,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下巴上没有胡茬,总是一副干净清爽的样子。话筒递到他面前,他大大方方地接了过去,没有推辞。
“今天这个日子,咱们的初中生涯就算彻底结束了!首先,恭喜大家,结束了初三的辛苦生活!你们都是好样的!”
“好!!!呜!!!”
“我也没啥子好说的,就,就唱一首《朋友》送给大家吧!”
“好!!!要得!!”
这些年一个人
风也过雨也走
有过泪有过错
还记得坚持什么
真爱过才会懂
会寂寞会回首
终有梦 终有你在心中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
“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
“朋友不曾孤单过,一声朋友你会懂。”
“还有伤,还有痛,还要走,还有我……”
高潮部分,大家很自然地就接了过去。一首歌结束,很多人都在偷偷摸摸擦眼睛,又得四下望一下,不然被人看到了显得丢脸。
唐曼坐在我身边,朝瞿之寒的方向挑了挑眉,我知道她在怂恿我,可我依然没有这个勇气,当着他的面说出那句话。我无法保证他知道了我的心意后,我们会有怎样的结局,高中的三年,又该怎么熬过去呢?
我是胆小鬼,所以这份喜欢,我不打算让他知道。
便签里的那段话,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无数次检查着有没有错字,看起来会不会太羞耻。我点开□□,搜索名字,一个类似梵高作品的头像出现在我眼前。鬼使神差地,我点了进去,上一条信息还是他跟我借奶茶钱说的谢谢,此后再无交流。
回收站里静悄悄地躺了很多份草稿。
唯独一张便签,我留了下来。
[瞿之寒,我有些好奇,命运到底是怎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