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禛想要的若只是一个帝位便也罢了,如果他想要的更多,那对他们来说,又是避免不了的争斗。
叶宁竹沉思良久,将这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理了个清楚后突然掀开车帘朝车夫道:“去刑部。”
苏鸿煊当即意识到她要去见齐简,却没想明白为何,于是不经意间问出声。
叶宁竹解释道:“我只是在想,齐简这颗棋子秦禛既然用了,那在棋子还没有完全失去价值之前就彻底抛弃,是不是太亏了些。”
“你的意思是,他们可能早就料到了这一天?”苏鸿煊反问。
或许秦禛谋算太过高深,他一开始就为自己准备了第二条路,那就是将齐简这颗棋子发挥最后的作用。
齐简是由苏鸿煊亲自带人押送入京的,而在这之后不久梁国的求和书就到了,这时间未免掐的太准了些。
她讲这些疑虑统统说给苏鸿煊听,随后问道:“他们刻意要亲临刑场,目的会不会不单纯?”
苏鸿煊:“尚且不知,先去刑部探一探。”
叶宁竹点了下头,马车逐渐行至刑部牢狱,苏鸿煊下马车后,牢狱守卫立马走了过来道:“来者何人?”
刑部的人看守森严,他们倒是擅闯不得。不过叶宁竹早有准备,她拿出一块令牌,掀开车帘走出去亮在众人面前,冷声道:“我们可以进去吗?”
那侍卫立即跪下叩拜,随后起身让开一条道来。
苏鸿煊回身牵着叶宁竹的手扶她下车,又凑近耳语道:“从哪里来的令牌?”
叶宁竹走了些距离,确保这会没人跟过来时才捂着嘴小声道:“从前在宫里的时候偷偷拿来防身用的。”
这可千万不能让外人知晓,否则该治她一个偷盗之罪。
叶宁竹道:“皇兄都不知情,可千万别说出去!”
“好。”苏鸿煊笑着应道。
二人一路来到关押着齐简的牢房,按理说第二日便要行刑,前一日理应要送些极好的膳食来,可如今他牢房桌上摆着的,还是些难以下咽的饭菜。
齐简本人正躺在稻草之上,悠闲地哼着小曲儿,丝毫不惧死。
叶宁竹抬手在铁栏杆上敲了一敲,顿时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齐简睁开眼朝这边看过来,平静道:“殿下,你来了。”
他笑了一笑,“想不到临死之前,还能得到殿下的探望,不亏。”
叶宁竹看着他,有些沉默。
这一世的齐简与前一世大不相同,他这一生没走到过高处,即便曾经得到重用,他也清楚这一切都只是假象罢了,一触即破。
“齐简,你后悔吗?”叶宁竹开口问道。
齐简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反问道:“悔什么?悔我一开始招惹了殿下,仅仅一面便惹了殿下不快?”
“皇兄重用你,你的仕途原本可以一路坦荡,可你顺从了反臣,更是通敌!”
她不是没有劝过皇兄,可皇兄重用齐简,他若忠心陛下,前路自可顺遂无忧。可他非但没有,反倒是顺从了反贼通敌叛国之心。
“到了如今这步田地,谁也保不了你。”叶宁竹道:“秦禛连他自己都顾不上,又哪里来的心思估计你,你说是吧?”
她刻意挑拨了两人之间的关系,这种利益关系一碰就碎,没什么用,“如果秦禛没能亲自来到云国,他打算让你做些什么?”
齐简佯装着思考的样子,却一句都不肯说。
叶宁竹只是笑了笑道:“齐简,秦禛救不了你,也根本不打算救你。你以为他去刑场是为了什么,他那么自私的一个人,若不是亲眼看见你被处斩又怎么能安心?”
她顿了顿,看向苏鸿煊,与对方眼神交流过后,苏鸿煊继续道:“也未必,说不定齐大人还有可用之处。”
“不过若我是秦禛,那是万万不会搭上自己的前程去救一颗棋子。”
“也许秦禛心善?”
他们二人一人一句,却每一句都说进了齐简的心里。秦禛是什么样的人,齐简很清楚。谋算、狡诈、狠厉,这所有的词用来形容秦禛都不为过。
他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呢?
可是齐简不甘心,他想为自己再搏一搏!
他笑着问道:“殿下可否应诺我一事?”
叶宁竹挑了下眉,心想若是齐简敢说出什么放他离开这一类的话语,她一定转身就走。
但他没有,他只是道:“这些时日我处在牢狱,总是做着一个梦。梦中的情形太过清晰,仿佛就发生在昨日。在梦中我有愧于你,却也是真心与你。”
叶宁竹眸色微沉,不知道齐简为何会突然说起这些。
齐简道:“殿下可否原谅我?”
叶宁竹垂在身侧的双手逐渐握紧,片刻后道:“我不能。”
她叹了口气道:“不过齐简,她不恨你了。”
她不会代替前世的自己原谅齐简,因为前世那些苦痛都是真切存在的。可她也知道,她不恨齐简了,因为有爱才会恨。
她不爱了,也就不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