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已经许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谢清文了。

原本他还会借着职务之便，在出任务时绕到谢家附近，悄悄看上两眼；可自从谢清文被特聘为兽务局特殊理事人、并把那间小别墅定为接收异兽人的主要地点时，他就知道，这些自己一直瞒着不敢让任何人、尤其是谢清文知道的事情，终究还是被发现了。

这个跟他从小一起长大、叫他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人，再也不可能成为他的爱人。

自那之后，徐行不敢再见谢清文，甚至连一条最普通的消息都不敢发出。

即使已经心知肚明，他也不愿从谢清文那里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厌憎情绪。

让谢清文离开墨虎，是徐行筹谋已久的事情。

一开始，他试图通过抹黑异兽人的名声，影响异兽人在谢清文心目中的形象，然后主动跟墨虎分手。

可是很快他便发现，由于他过往的纵容，谢清文跟这些异兽人之间早已建立起了足够的信任，这招根本就行不通。

后来，他便开始谋划着绑架墨虎。可这两人成天都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他压根就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可是没关系，他最多的就是耐心。

于是他等啊等，等到异兽人的风评逆转，等到官方都开始接纳异兽人、甚至开始为他们立法，才终于等到这个机会。

从下达命令的那一刻起，徐行就想到了这件事可能会带来的一系列后果，并做好了面对的准备。

这其中，就包括了现在这种。

可眼下的情形跟徐行预想中的一样，又不一样。

谢清文确实带着异兽人亲自找来了，但却并没有如他所想那样的情绪激动，甚至连句质问都没有。

他就这样直接无视了他，连个眼角余光都欠奉，就好像他们是什么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这让徐行事先准备好的所有说辞和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准备全部都落了空。

这一刻，他忽然宁愿谢清文攻击他。

不论是言语上的还是身体上的。

“……清文，”徐行压抑着情绪开口，“你看看我。”

“……”

谢清文还是一言不发。他正忙着研究怎么解开手术台上的束缚环，连头都没抬一下。

从感性上来说，他恨不得一枪崩了徐行；但时间紧迫，现在没有什么比墨虎的命更重要，他得趁着墨虎还有一口气在，赶紧带他离开这个鬼地方，出去治疗。

徐行紧了紧牙根，转身走到了手术台另一侧的显示屏前。

反正该做的都做完了，这些环已经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我这就替你打开，只请你不要再无视我。

伴随着阵阵轻响，束缚着墨虎四肢、脖颈以及腰腹的金属环纷纷打开。谢清文只愣怔了半秒，便伸手去抱手术台上的墨虎。

他才不管徐行是抽的哪门子风，他只想赶紧带墨虎离开。

可他的手刚伸出去，还没碰到墨虎就被徐行一把攥住。

“你别管他……他已经没救了！他被我注射了控犬，等他再醒过来，就不是之前你认识的那个异兽人了！”徐行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他感觉自己简直要被谢清文的态度逼疯，

“他会像你以前见过的那些异兽人一样，变成只听我的话的走狗，就算我让他杀了你，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照做！”

“从前你认识的那只狗已经死了，是我杀的，是我当着你的面杀的！还有那些大白天袭击行人的、屠了幼儿园的、杀了你楼下邻居的那些异兽人，都是被注射了控犬的，都是我干的！”

“这些你应该早就知道了，不是吗？现在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看看我！”徐行一把捏住了谢清文的下巴，强行掰过了他的头，“你看，我就在这，你怎么不来杀我？你不是挺能打的吗？你动手啊！！”

谢清文没有废话，他一手抓住徐行的手腕，猛地向后一拧，直接卸了他的手腕；同时另一只手反抓住徐行的小臂，借着被他紧攥的力道，直接给了他一个过肩摔。

徐行的手下们见状立即将手中的麻醉枪对准了谢清文，可被狠摔在地上的徐行却笑了。

“都把枪放下，没我的命令不许动他。”他吩咐道。

一旁的霍岑立即不赞同地啧出了声。徐行则随意地摆了摆手，道：

“没事，我有数。”

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谢清文已经抱起墨虎走向了门边。

“你出不去的，”被摔了这么一下，徐行的情绪反而稳定了些，“这是特制的精钢门，强制上锁之后除了拥有权限的人，谁也没法将它打开。”

“而且现在你最好不要移动那只狗，”他半躺在地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谢清文，“控犬注射之后的半个小时，是异兽人最脆弱的时候。一不留神，可能只是一个轻微的磕碰，都能让它们当场断气。”

谢清文顿时停在了原地。挣扎过后，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墨虎放回了手术台上。

他不知道徐行话里的真假，但他不敢拿墨虎的命去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