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文仅仅眯了三个多小时就醒了。
他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小别墅的门窗无法完全隔绝后院中的响动,哪怕是用被子将脑袋整个蒙住,也总有丝丝缕缕的声音从各个角度钻进他的耳朵。
谢清文按压着因睡眠不足而隐隐抽痛的后脑,从露营椅上坐起身,扭头便对上了一只深邃的眼眸。
另一只眼睛被纱布蒙上了。
“……墨虎?你醒了?”谢清文惊喜道。
他伸手去探墨虎的额温,却摸到了一手的潮湿。
他连忙起身拉开遮光窗帘,再转身就看见床上的人唇色是失血过多后的苍白,脸颊却泛着病态的红;额头上更是挂满了冷汗,就连呼吸也比平时急促了不少。
算算时间,止痛针的药效确实已经过了。
谢清文心疼地替他擦去了脸上的汗珠,又给他喂了些水。
“醒了多久了?怎么不叫我?”
“没多久,不想吵到你。”墨虎虚弱地笑了笑,瞥了眼床边的露营椅,“你怎么睡在那?”
“我睡相差,在床上容易踢到你。”
“没关系的……”说着,墨虎面露忧虑,“清清,我这只眼睛……”
“放心,没瞎。”谢清文瞬间便明白了墨虎的担忧,“眼球有点出血,问题不大,但需要静养,不能过度用眼。所以老姐干脆把你这一整只眼睛、连带着眼尾的伤口,全都用纱布蒙上了。”
墨虎闻言大大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没瞎就好。
在醒来的这段时间里,他曾无数次试图把眼睛上的纱布揭开,看看自己瞎了没有。可偏偏他浑身上下都缠满了绷带,两条手臂连弯曲都做不到,手掌更是被包成了俩发面馒头。
他想尽办法折腾了十几分钟,把自己弄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那块该死的纱布还是在他脸上纹丝不动。
要不是谢清文及时醒了,他下一步就是拿脸去蹭床头了。
“姐来了?”墨虎问道。
“嗯,来给你治伤的,晚晚也来了。”谢清文摸了摸墨虎还带着些汗意的额头,“还好,烧得不是很厉害。现在感觉怎么样?痛得厉害吗?”
全然不知这一脑门的汗全是这人自己作出来的。
墨虎犹豫了。
伤得这么重,说不疼是不可能的;再加上刚才那一通折腾,他都可以感觉到自己身上已经有几处伤口又裂开了。
但这话他不敢说,说了肯定会被骂。
于是他默默移开了视线,心虚道:“不是很痛,你别担心。”
这一幕看在谢清文眼里,就是自家恋人明明疼得汗都出来了,却为了不让他担心,强撑着说自己不痛;
就连刚才那一刹那的犹豫,都被谢清文脑补成了剧痛中的欲说还休。
他的墨虎真的是太温柔、太贴心了。
脑补完这一切的谢清文心疼得更厉害了,他吻了吻墨虎的脸颊,语气轻柔得像是在哄一个没有自主行为能力的宝宝:
“没事,一会儿老姐醒了,再让她给你补一针止痛。”
他边说边从床头柜中拿出了平板电脑:
“有没有想看的电视剧?分散一下注意力,就不会感觉那么痛了。”
“啊……好啊……”
墨虎一脸懵逼。
他刚才说的,好像是不痛吧?
*
墨虎清醒的时间并不长,心情放松之后,因失血过多而导致的困意就重新涌了上来。
电影的进度条将将推进了十分之一,他便再次陷入了沉睡。
谢清文轻手轻脚地将窗帘重新拉上,在墨虎额头落下一个吻后,便离开房间向后院走去。
不知道凯克那里进行得怎么样了。
相比于三个多小时之前,此时的后院可以说是一片死寂。
地上躺着的异兽人们已经全部没了气息,围观的异兽人也停止了悲泣,静静地替已经死去的同类们擦拭着身体;
不时有鸟兽人掠进后院,搬走那些已经被擦拭干净的尸体;阿大浑身是伤地靠坐在矮墙边,看着院子里的这一切,神情麻木得一如之前的谢清文。
凯克与其他几个鸟兽人一起从院子外飞进来,看见止步在后院门口的谢清文,冲他挥了挥手,指了指屋内。
“怎么才睡了这么一会儿就醒了?”客厅内,凯克关切道。
“睡不踏实。”谢清文扯了扯嘴角,“你那边问得怎么样了?”
凯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出手机,给谢清文看了一段视频。
镜头聚焦在一张满是血污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