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克尔泽给出反应前,霍兹先跨出一步,扯住了梅提欧的衣领:“梅提欧……你是不是一直把我们当傻子?”
重逢时被他点破心事那会儿霍兹就隐隐约约有这个想法了,这个早就知道了他们秘密的人,总是笑呵呵地维持着正常,却把自己的毛病藏到了最深处,直到爆炸了才落荒而逃。
“那是克尔泽自己的事,你为什么要当众说出来?”
他也就算了,克尔泽为了救早幸几乎丧命,现在将这份感情公之于众却成了一个笑话。当事人一个失忆,还记得的那个只会更加愧疚。
霍兹的力气很大,几乎是把他拎起来了,梅提欧想摆脱倒也不难,但他还是选择束手就擒。
他刚才说了些什么,他好像又失控了。
在场最冷静的反而是克尔泽,梅提欧说的事传入他耳中被转译为历史课本的一页,一个他不知道的自己。他没能生出实感,喜欢?他瞧了一眼不知所措的早幸,觉得仿佛在看被包裹在琥珀里的人,彼此间不像会有交际。
他已把身心献给了神明,或许会对同伴有过多的责任感,但因爱情而牺牲,听上去实在愚蠢。
“霍兹,我不介意的,放开大人。”克尔泽试图掰开霍兹的手,却发现拉不动,“这其中大概有什么误会。”
梅提欧扯了扯嘴角,好脾气似的点头:“对,我瞎说的。”
真相如何除克尔泽之外的人心知肚明,希尔伯也有点被气到了:“结果就我一个人打明牌?王子殿下,你又敢不敢说说你的想法?”
“我不敢。”
梅提欧直接开始耍无赖,身子灵活地一扭就远离了霍兹,绕到了床的另一侧。
这算早幸第三次经历这种尴尬了,但比起害羞这次她也很来气,现在什么时机场合啊,这几个人怎么这么主次不分:“够了,反正都过去了。我们不是有更重要的事该商量吗?”
“你觉得这不重要?”希尔伯反问。
“重要吗?”还在气头上的早幸刺了回去。
这样下去没完没了,本还想抓梅提欧的霍兹捏紧拳头,收住了脚:“希尔伯,你的事你自己去讲,但现在的确不是时候。早幸,你也见到艾泽法师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霍兹的话语让早幸冷静了下来,她想起卧榻上的老师眼眶就有点红:“希尔伯你不是要继承老师的研究吗……她还有多久?”
明明她才是老师正统的学生,却只能为她杀人。
“她说处理完事就正式开始,”因为禁咒希尔伯也不敢说太多,只好把关键点含糊了过去,“但表面上我们会先把艾泽法师已死的消息放出去,那个背叛者一定会忍不住向帝国说出情报……真这么做的话,他的生命也就到头了。”
老师连处理背叛者的方案都准备好了,她可能真没什么可做的。早幸吸吸鼻子,压制住了眼底的酸涩:“我办完老师说的事就走。”
“去哪儿?”
“我们还是通缉犯啊……”
天涯海角,旅途本身已有了意义,她们还未抵达西边的群岛,霍兹想看的高山上的大草原也还躺在计划中。
“带我一个。”希尔伯走过来拉住早幸的手,“辰星塔主屈尊和你们一起逃亡,不许拒绝。”
他的手好像有些发抖,早幸没有挣扎,只是看向梅提欧。自己的事交代完了,现在就看梅提欧那边要做什么。
如果希尔伯也一起,那只差一人就是过去的复现了。早幸悄悄挪动眼珠去瞧金色的神官,但克尔泽没有看任何人,正低头沉思。
“我等母亲醒来看看她的情况,早幸要做的事我也会搭把手。”梅提欧把盖在王妃身上的毯子掖好,戳了戳克尔泽,“尊贵的辰星塔主都来了,克尔泽,要不要再次加入我们?说不定对恢复记忆有帮助。”
克尔泽抬眼,发现自己现在比梅提欧更高,记忆里的王子好像变了,又似乎被时光所定格:“抱歉,殿下……我只是被希尔伯拉到前线帮忙的。等确定这边形势无恙后我还得赶回王城,大主教需要我的照顾。”
他已经长大了,不再是追着“哥哥们”到处跑的稚子,他有他需要承担的责任。
丢失的记忆没有影响他的生活,没必要找回。
早幸心下一空,却也能理解。
到底是回不去了。
穹顶的晚霞被群星取代,烛火下几人陷入沉寂,这份无声没能持续多久,一个怯懦低沉的嗓音在帐篷外响起:“请问……有个高大的,褐色头发,带着很威风的勋章的人,在这里吗?”
这说的是霍兹,营地里人人认识他。梅提欧这才想起门口的守卫催眠还未解除,忙把克尔泽推出去当挡箭牌:“我马上让门口那俩醒过来……你和他们解释一下,就说是希尔伯做的催眠实验!”
“?”莫名背锅的希尔伯掏出法杖,“要不我真给他们下个咒?可信度大一些。”
“你们别轻举妄动,我来应付。”克尔泽头疼地钻了出去。
早幸认出那个声音是希斯的弟子,半龙人丝黛拉,连忙加上一句:“让门口的女孩子进来,我们认识。”
丝黛拉被领了进来,布满鳞片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不知往哪儿放的手脚暴露了她的局促。早幸温和地开口,生怕吓着这个才认识一天的小孩:“丝黛拉,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