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灯想着不用盛纾一直陪,他却说起昨晚上,李枝梅半夜上厕所听见孟灯房中有声响,一进去就发现已经半迷糊的孟灯,赶紧带人来医院。
一晚上,孟灯都睡得不安宁,不时低喃,话让人听不清,眼泪却一直流。盛纾说李枝梅很担心,总是要叫值班医生来看看孟灯的状况,一晚没睡,今早到天亮,她又赶去上班。
对于这一切,孟灯没有任何记忆。
她短暂地觉得自己病了,但很快她想到自己一直都病着,就原谅了自己突如其来的惊慌。
盛纾说,她着凉了,就发烧了,让她多加些衣服,不要只顾着好看,丢了保暖。
孟灯却暗自否认,或许她是因为和李枝梅的对话而发烧的。她的思维处理不了的情绪,让身体燃烧一把火,这样思绪与情绪都被烧掉,她就正常了。
孟灯不去计较李枝梅到底是否知道自己恋爱的事情,她之前的恐慌被埋没,在意被忽略。
她只想到,李枝梅老了。
她要长大了,马上,她就要离开了。
当她摆脱束缚已久的囚牢,奔向天高海阔的自由,她是彷徨还是享受?
当她意识到母亲的衰老,她是该原谅曾经的伤害,还是珍惜当下的生活?
当一切变成选择题摆在眼前,人是会相信命运还是自己的做出的选择......
孟灯在出院前见到了陈犹,他说今早遇见了盛纾,所以放学立马就来了。
孟灯看陈犹风尘仆仆的样子,觉得他老了好多,是成熟的意思。
孟灯被逗笑,指他今天穿的外套,“款式好新颖哦,以前没见过。”
陈犹却只关注她眼上没有消的肿,走近她,抬手靠近她,轻轻抚摸她,“哭了?”
孟灯的血液凝滞,心跳顿停,笑呆在脸上不动。
片刻后,她微微偏头,让脸碰上他的掌心,“嗯。”
“梦里哭的。”孟灯补充道,“我不记得了。”
“我没难过,你的心不要软,也不要胡思乱想。”
在盛纾办出院手续回来之前,两人站在一起,在窗户边聊天。窗户只开了一点小口,因为孟灯说想吹风。她身上披着外套,每当要掉下一点,陈犹就又把它提上去。
“今天在学校,有想我吗?”
“我一直在担心你。”不是我们,里面没有陈方枝,没有木锦,只有他陈犹一个人。
“我一不在你就担心我,以后分开久了怎么办啊。”孟灯无意地逗陈犹,后者却听出了另外的意思。
陈犹知道这个问题的两个最佳答案:我会一直一直想你,像小熊惦念蜂蜜。我们不会分开。
然而陈犹不会说任何一个。
“那你今天有想我吗?想陈犹在学校里干了什么?”
“没有哦。”孟灯拖着长长的尾音,“我在想学校里的学生是不是都在勤奋读书,要是比我更厉害了怎么办,我要更努力了。”
“那还不是在想我。”陈犹揶揄。
“那是想我自己。”
“狡猾的狐狸小姐,不喜欢说真话,喜欢说反话。”
“榆木的小熊先生,不喜欢思考,喜欢问问题。”
榆木吗?可不是的。他喜欢思考,思考她语气的转折,思考她落笔的斟酌,思考她文章的真义,思考她表达的感情。
如果孟灯是一本书,陈犹一定会很小心地翻看,很仔细地阅读。他要背到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错。
陈犹眼神温柔地看向孟灯,他想说他今天多担心她,想说他今天遇见了周适,周适让他代为问好。他是个装满琐事想分享的罐子小熊,但是他已经不能像以前一样了。
孟灯,他即将要离开了。你还不能适应他的不在,你的心会痛的。
他担心你的心痛,他不舍,但他什么也不做了。你能够原谅他吗?他与你一样,正承受着折磨。
他比你更早知道,也就比你更痛苦。
他现在唯能做的,就是让你当下幸福和快乐了。
陈犹感受到孟灯在外套下拉住了他的手,有些冷,于是他迫切地收紧,想让她暖起来。
“陈犹,我妈说,让你在集训营里好好照顾我。”
陈犹立马懂得了其中的意思,他柔声说:“好,一定把孟同学照顾得好好的。”
她们都笑起来,孟灯透过窗户,在看她们的未来。
陈犹透过窗户,单单在看景,太阳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