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灯终于又听见了类似的回答。
两年前的自己,十四岁的孟灯突然从与自己和陈犹息息相关的日常中明白她喜欢他时,她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孟灯,你会向他告白吗?
那时孟灯的回答一定毫不犹豫。
——不会。
如果要问她为什么,她大概不能一时回复。喜欢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原本也和他没有关系,自己表不表白也是自己的意愿。为什么喜欢一定要告诉对方呢?换句话说,暗恋一定是痛苦的吗?
孟灯仍然会回答:不是的。
暗恋是一场德克萨斯州的龙卷风。
危险。刺激。并且新鲜。你绝对想不到你会在哪里遇见他,然后你的心会以如何快速的方式跳动,你的血液如何更快地经过你心脏中的动脉。也绝对想不到,对方是否会在某一刻经过你时认出你也是他意识中的恋人。
它的摧残力你更想象不到。但没有关系。
对于孟灯而言,只是告诉她,她的生命里要有新的东西了。她要明白一个全新的概念,在书上还是现实中都模糊不清,只是真切的感受才会有真实的形容词——喜欢。
这是每个人成长都要明白的事情。人会如何喜欢上一个人,而后呢?最重要的是你如何看待它并且在允许它的存在接受它的同时如何行动。
回想起来是,那就向他看齐?
初中的孟灯不算一个非常优秀的人,至少她从不是前三甲也不是榜前十。陈犹在一个和她大差不大,十分靠近的排名。
她知进取,也求上进。其中有一个原因大概就是:不愿喜欢的人发现自己是个糟糕的人。
孟灯是不需要陈犹的回应的。这也是他们初中三年甚至没有过几次对话的原因。
孟灯将刷完油的所有烤串又翻了个面,抬头看着黑夜中无边无垠,看不清晰的海,“我明白了。”
但她至少听见了海拍打岸的声音,那是水的声音。
孟灯的声音很轻,说的话连木锦也没怎么听清。
木锦从沙滩上的箱子里拿出一瓶王老吉饮料,去了拉环插上吸管,抬手喂给孟灯,脑袋凑到孟灯身边,“其实是因为,我不会和他只做朋友。”
潜台词是什么?尚且没人能回答。
孟灯一手握着易拉罐,一手随意地将烤好的肉串递了一串给木锦,而后将剩下的放进铁盘内。又重新烤新肉。
“这件事情我没有告诉方枝,也只和你一人说了。”木锦咬着肉咕哝道,“我总觉得你可以给我个建议。”
“那你找对人了。作为一个阅读校园言情杂志小说多年的读者,我给你的建议是——”
“就和以前一样,就当普通朋友相处,至少是现在。”
孟灯也挑了串里脊吃,“不然还能怎样?表白吗?”
孟灯挤兑挤兑木锦,“早恋啊姐妹。”
木锦着急忙慌摆手说不是,“我俩真没啥。”
孟灯哼笑,“你最好是哈。不然我和方枝一起绞杀你。”
木锦唇边勾着笑,但悄悄看孟灯的眼神多有些难隐,想说又不说。
孟灯和木锦,端着烤好的肉串离了烤架,坐在火堆旁和大家分享。
“来吃啊,味道不错的我刚才尝了尝。”
“嚯没想到啊,孟灯小姐姐看着不习厨艺,烤串味道不错嘛。”
孟灯恶声恶气:“陈眠小心我搞死你。”
陈眠连忙摆手:“不敢不敢,夸你呢。”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吗?笑得那么欢?”孟灯随口问。
陈眠与陈方枝二人一个对视,又和祁盛一个对视。
知道从这两人身上套不着什么,挑眉看向祁盛,希望他可以解答。
然而后者只是又推了推眼镜,顺便摸了一下鼻头,“在说过年的时候呢。陈眠的弟弟。”
陈犹接了下话:“是,陈眠拉着弟弟去放鞭炮,结果在乡下崩了别人的猪圈,将猪吓了一跳跳出栅栏,顺带着弄脏了小孩儿,陈眠笑他呢,结果被猪拱了。哈哈。”
陈犹越说越笑,捂着笑将脸埋在手臂上靠着膝盖。他的眼镜和眼里都映着火光,笑起来好看极了。
大家似乎又被这段话逗笑,孟灯笑说:“好歹陈眠是颗白菜嘛,白菜被猪拱了也在所难免。”
只有当事人此时努力想要压制笑意,舌尖不断刮过后齿,薄唇抿成一条线,“陈——犹——”
祁盛也拍拍他的肩,伸手为他递了根串,“吃吧白菜。”
“祁!盛!”陈眠又怒又恨道。
“我说这串儿,串儿是白菜。吃吧,白菜。”
陈眠:....................
他看陈犹,只见他耸了耸肩,露出几分讨好神色。陈眠才逐渐平缓心情。
几个人分烤串,三言两语就又吃完了。
木锦靠在椅子上,誓死也不会再去一次,“男生去,我和孟灯已经去过了。有点担当啊。”
陈眠很自觉起身,将祁盛提拎起来,“自觉,祁同学。”
祁盛:?你怎么不叫陈犹?
陈方枝起身坐在木锦身边,“孟灯,你说那边那个摊上的饮料好不好喝,我们要不去尝尝?”
孟灯往身后方向看去,上面清楚写了两个字“酒肆”。她轻微挑眉,略带迟疑地说:“你确定你还喝酒?你十六都没满吧。比我还要小哦。”
“至少我比你高嘛,比你看着年纪大。而且我已经十六了好吧,就比你小一个多月而已。”
孟灯:“..................”谢谢,我被嘲讽到了。
木锦立即找补:“大过年的,我们出来玩嘛,喝一点点也不算什么的嘛,也不醉人,指不定有呢,去看看?”
陈犹也帮着她们:“木锦的词用的好,毕竟大过年嘛,要不试试看?”
后续是,孟灯和三人走在前往酒肆的路上。
虽是冬天,过年时也是很热闹的一番景。湘北溪的酒店后沿着的很长一条街都亮着灯在卖夜宵,各种烧烤火锅海鲜宴,有兴致的还可以来海边放放烟花。
酒肆里摆着几张小桌矮凳,沙滩上摆着更多。因为是特色调酒,生意也格外好。
陈方枝看着刻在木牌上,挂在一旁的酒类,摊主背后的墙上是满墙的酒,高度数低度数,贵的便宜的都有,瓶子也好看。
摊主正在给别人调酒,背着根本没有看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