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在客厅巡视着找打火机时又冒出一句,“况且和你也没什么好说的。”
朱莉也拿她没办法,“妈妈这是在关心你。”
“那我谢谢你。”她随口应付。
小时候妈妈并不关心她,爸爸当时在外地,妈妈医院有夜班,她在奶奶家长住,妈妈一周见两天而已。两天也没什么好的回忆,多半是督促学习,嫌她在学校孤僻,不遵守纪律,最后莫名其妙吵一架。
不过自打妈妈搬走,许是远香近臭,妈妈时常说想她。她们便有了约定,在国内读书时是寒暑假,这几年变成回国,就把假期的三分之一留给妈妈。每年去深圳都像例行打卡,她换个地方看书玩电脑而已。妈妈如果把所有的社交活动推辞掉专程陪她,反而让她不适应不自在,干脆二人该干嘛干嘛。
不过也会抽出两天带她去香港疯狂购物,那些年有些国内需要调货的新款,在香港都能轻易找到。至于那至今没混熟的后爸,她也只记得他大摇大摆叫上司机一起去口岸接她们,夸她们品位好那阿谀奉承的样子。
她其实压根不喜欢小包,为了装电脑方便,一个托特包能从开学背到期末。出门和专业楼的白人同学们一样,喜欢卫衣和牛仔裤,也实在没必要挂个精致的小包装什么名媛风。
不过她欣然接受这些,她只当是妈妈补偿的一种方式,伸手不打笑脸人,也不会和给钱的过不去。
至于妈妈打算毕业回国后给她创造的赚钱机会,她则真是发自内心地看不上了。自己的专业多半是去搞科研,物质上她不缺,探索宇宙探索生命的乐趣,是多赚些数字所无法比拟的。
当然了,妈妈必然不会懂,她也向来懒得多说。
懂她的人已经不在了。
朱莉见她语气平淡闭口不谈,也无从判断她的心情,不知她是真的一如既往的冷血,还是没把她当做值得信任的倾诉对象。不过无论哪种情况,她都也只能再嘱咐几句,在那边好好照顾自己。诸如此类的话,只要是她发自内心,说几遍都不会觉得多余。
凌澜则是左耳进右耳出,在厨房吧台上找到走之前随手乱丢的打火机后,随口敷衍几句便挂了电话,掉了根香蕉爆珠,趿拉着毛拖鞋,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
夜色渐浓,小广场上的路灯稀稀疏疏,她下意识瞟向右手边更强的光源。
其实今天若是他继续问下去,假如他是个熟悉些的人,她怕是会忍不住把奶奶波澜壮阔的一生讲给他听。
她敢肯定自己不会在外人面前流眼泪,毕竟说起那些事迹,她的感叹会多余难过。
当然,人会选择性遗忘记忆中难过的感受。这种取悦自己的功能,她总能运用自如。
不讲也没什么,有些温暖,只属于她们两个人。
烟快抽完时,忽然注意到右边视线范围内的几扇窗户好像暗了两扇。
那是和她相同楼层,白天陆理好像悄默声提了一嘴,他和她一样也是住16楼。
那么白兰地可能也是16楼。
他们似乎都挺活泼的,活泼的人也会这么早睡吗?
不过想到白兰地,给这场《伊丽莎白》配上半瓶酒似乎也不错。
不过自打去年满了21岁,再也没有了到处找有ID的朋友帮忙买酒的习惯,想喝自己随时去买,家里也就没有了存货。
今天周日,楼下超市会在九点关门,还有半个多小时,像她那样慢吞吞走过去也需要时间,这意味着如果想买到酒,现在必须马上行动。
晚上看样子又降温了,她便在短袖外面随便套了毛呢外套,匆匆出了门。
在四面镜子的电梯里看到自己虽然是一身黑,颜色上还算过得去,这穿搭也着实有些奇怪。
不过没关系,没什么概率碰到熟人,她没几个熟人。李晓晓和郑凡不怎么来超市,然姐住得又不近。其余那些同学怎么看她,她压根儿不会在乎。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站在货架附近选酒的时候,就听到身后清晰地传来一声“澜总”。
她心想不会这么寸吧,攥着那瓶香槟回头时,果然又看到那道身影。
陆理面对着她,快步走到这排香槟前,“好久不见?不对,也就一会儿没见。真是太巧了。”
要说一天之内,三次碰到同一个人,在偶像剧里,或者李晓晓或者然姐口中,一定会判定为什么其妙的缘分。
眼前的陆理也发出这般感叹,“我俩还挺有缘啊。”
可惜她没有这些细胞,默默盘算着,第一次是李晓晓安排的,第二次想必是他约好了邻居一起吃饭,不一定是凑巧。这次则是在超市关门前,下午听说他喜欢做甜品,甜品都做得来,应该是个会做饭的,常做饭的人逛逛超市,没什么好稀奇的,他搞不好像她爱做饭的爸爸一样,一天还会来不止一次。
由此可见,陆理这个人不仅话多,戏也不少加。
她勾勾半边嘴角,“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