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早就忘了。
只有他还苦苦记着,守着。
他进议事殿觐见。“罪臣李诺,参见陛下。”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皇帝挑眉,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哦?李将军何罪之有啊?”
“凉州一战,臣拖了太久,延误战机,害得百姓人心惶惶流离失所,臣,罪该万死。”他磕了一个响头,没起身。
“啊呀,李将军这是做什么?朕怎么会怪你呢?李将军战功无数,保家卫国,朕怎么怪李将军?”皇帝自高台上龙椅走下来,亲自将他扶起。
“臣惶恐。”李诺站起身,拱手哈腰,低头说道。
“朕不仅不会怪罪于李将军,反而还要封赏李将军!”皇帝笑眯眯说道。
“来呀,传朕旨意,李将军精忠报国,一心为民,封王爷,名讳高宴王,赐王府一座,珍宝无数,三日后宫廷宴席,为李将军接风洗尘!”
“城外凉州百姓,一并纳入京城。”
这下,是彻底将他锁在京城了。非沙场之事,他便只能是这宫中囚鸟。
“李将军今日归来,朕甚是高兴,今日退朝,朕要和李将军好好叙旧。”
“退朝!”
*
皇帝的御书房中,只剩李诺与皇帝二人,连苏公公都退下了。他坐着,李诺站他身侧。
“怎么?还生朕的气?”他坐在那梨花木椅上,说道。
“臣不敢。”
“外人不在,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疏。”皇帝眸子暗了暗。
“臣惶恐。”他拱手低头,没看他一眼。
“师兄,你真是好狠的心,当年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居然真的打算再也不回来。”他起身,凝视着他。
他捏着李诺的下巴,强迫他正眼看他。
“……”
“就这么想逃?”
“臣不敢。”
“长情哥哥,宴儿好想你。你不在这三年,有没有一点点想我?”皇帝钻进他两只手臂之间,一下子抱住了李诺,亲昵的喊道。
“……”李诺动作僵硬,没抱着他。
“陛下,不合礼数。”
姜宴只是自顾自继续说,没理他的话,“我当时就是太生气了,又不是真的想让你走。”他嘟哝着。
李诺感到不对劲,他头昏脑涨的。
感觉很热,身体里像有一团火在烧。
“长情哥哥,今日的香薰,味道可好闻?”
“你……你在里面下/药了?”
“嗯……很猛的药哦,怕你不中招。”他嘻嘻一笑。
姜宴慢慢脱下他的甲胄,脱到只剩里衣。
轻轻一推将李诺推到那张梨花木椅上,帮他……,跨坐在他身上。
“陛下,不行。”李诺轻喘着,说道。他现在使不上一点力气,推不开他。
“哥哥是不想我……也不想我的身体?”
李诺看着男人俊美的脸,墨色的长发如瀑,凌乱的倾洒下来,绝美非常。光滑粉嫩的肌肤在眼前,感到快要失去理智。
太柔软了,男人的身段。他简直像只勾人的狐狸。
“长情哥哥,宴儿会让你特别喜欢的,这是今日为哥哥接风洗尘,宴儿送哥哥的礼物。”
他情难自抑。“长情哥哥,……”
这段关系是不应该的,他知道。
所以他才逃了三年,现在却依旧被他抓回来。
然而可怕的是,他也情难自控。
“哥哥……”姜宴可怜兮兮的喊他,脸上粉嫩嫩的泛着红。
李诺没办法。
*
城门大开,林时鸣心情大好。
看着难民一涌进城,好奇的张望着京城的繁华,她替他们开心,起码,死去的人看不到的大千世界,活着的人能替他们走过。
“娘,我想吃那个!”一个小姑娘指着糖葫芦说道。
女人面露难色,她身上并无盘缠。
林时鸣自掏腰包,给她买了好几串。
“快说谢谢姐姐。”
“谢谢姐姐!”笑的甜美异常。
临走前,小姑娘还挥手跟她再见。
林时鸣心情愉悦,哼着歌准备回家。
结果路过一个巷子口的时候,她看到一个身形鬼祟的人跟着一个难民进了巷口。她追上去,但为时已晚。
他死了。
她瞪大了眼,赶忙回去查看那对母女,发现那对母女惨死在另外一个角落。小姑娘手里的糖葫芦,只吃了一个。
“不……”
为什么?
李将军不是已经回来请罪了吗?为什么还不放他们一条生路?
她慢慢走近尸体,感到触目惊心。
林时鸣将他们埋在城外青山,接着去太学找到陆原让。“师父,为什么!为什么!”
“怎么了?”
“那些人,他们全都死了!”
“死了?”
分明才进城,怎么死了?
“我亲眼所见!”
“原来他根本没打算放过那些人,是我天真了,我原以为只要李将军回来就够了的。”
“所以呢?那些人怎么办?他们就白死了吗?!”
陆原让无他法,“我疏忽了,现在,他们大约已经没救了。”
长久的沉默。
凭什么?
九五之尊就可以草芥人命吗?
她不服,她也不甘。
她要替死去的人讨回公道。
“师父,剑的名字,我想好了。”
“就叫素怀。”
原本她还在纠结这名字到底是叫惊怀还是怀春,现在她不再犹豫。
国家大义,比什么都重。
素昧平生,一生怀人。
林时鸣心中的天平又一次,倒向了家国,倒向了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