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秦小姐真是帮了大忙了,回头我们定会亲自登门道谢。”
“举手之劳。”
林时鸣这时眉眼还没有那么温柔,尽是少年人的锋利,所以那双眼睛怨怼的瞪着她。
以前林时鸣从不这样。她总是温柔的看着她,即使有那么一点点生气。
算了,都是前世了,怎么总是拿这些个作比较。
前世那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处事温润又刚正,对待谁都是一副温文尔雅样子,谈吐不失风度,文臣之中最文采、最风光的人物,似乎没什么真性情。
现在倒是能看到一些。
这一风波过后,秦惊春的生活似乎又重新归于平静了,甚至平静的有那么一点无趣。
近几天身体大好,渐渐能来见的人也多了,她也能够应答许多寒暄,只是会觉得有些累。可能这么久了她依旧没厘清头绪,还是混混乱乱的,所以才会经常头痛。
就在她以为她真的就完全从她生活中消失时,她又出现了。
秋季狩猎,名门望族都是要去的,当今圣宠当头,圣上又是说务必带上全家一起去凑凑热闹,于是病弱也不能成为她逃脱的借口。
“小姐,您自从病那一场以后,身子越来越差不说,还不爱与人交流了,京中那些小姐们,您一个也不见。奴婢真是心疼您。”阿月边帮她收拾入秋的棉衣,边说道。
“不碍事的。应酬人我也累,现在身体那样差,也不想见人了。”她摆摆手,与其说是什么需要自己好好想想,倒不如说是逃避。
逃避一切试图与她有关的事,逐渐封闭自己的内心。
她总是害怕,可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也不知会不会和她打照面,不过就那个书呆子,多半也是不会去的。林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名门,根基牢固。现在又有皇后作靠山,势头正盛。
说来不知皇后怎么样了?她身体不好,现在秋猎也是要去的,但是她积病已久,恐怕这一来她的病更加的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康复。
前一世皇后对她是很好的,宫里的规矩都细细教她,还帮她谋划良多,科考的事也是多亏她,林时鸣才没受罚,多半也是有圣上爱才的缘故。
怎么又想到她?真奇怪,怎么什么事都非要跟她扯上点丝丝缕缕的关系。
不安,极度的不安。
可能是重活一世的缘故,她有点患得患失的,不太像她了。
她这么收拾着,忽然发现窗外下起了小雨。阿月连忙要去关窗,生怕雨丝飘进来。
她却说:“不用了,就这么开着。”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秋雨,一定要好好看看。
*
一大车子人排了浩浩荡荡的队伍进宫面圣,圣上一看很多人,热闹,也是高兴,又赐了些酒食,歌舞以后才出发。
果然皇后也是在的,也是要去的,这本就是历来的礼数。
“惊春,”圣上唤道。
秦惊春赶紧起身行跪拜礼,“臣女在。”
“朕忽然想听你的琵琶了,你带来了吗?”
“回陛下,是带了的。陛下想听,我现在差人去拿。”
大约是料到会有那么一出,临行前她盯着那琵琶许久,最终决定带上它。
不一会儿,阿月就将琵琶递给她。
她起身鞠一躬,坐在御赐的席位上弹奏。
皇帝听着,又是开心了,拍手叫好。
弹着弹着,林家的人就来了。
林御史行了跪拜礼,笑着拱手道歉,说自己来迟。
皇帝也打趣他一会子。
秦惊春一眼就看到林时鸣站在后面放空,那张脸如此稚气,偏又不落凡尘,眉宇英气,充满少年气息。身穿一身墨绿色长衫,簪一银冠将头发高高束起,满是书卷气。
忽而她往这边看过来,秦惊春惊的手抖了一下,弹错了音。心中咒骂,遇到她就没好事。
皇帝明显是听了出来,皱了皱眉,“惊春,你是身体不适吗?”
她平静放下乐器,行跪拜礼。
“回陛下,臣女近日身体确乎很差,前阵子染了风寒,最近刚好,大约是精神不太好。臣女罪该万死,扰了陛下的雅兴。”
“无妨无妨,多注意休息,是朕考虑不周了,分明前几日才从皇后那里听说你惹了风寒,现在身子大不好了。”
“谢陛下体恤。”
“都落座吧。”
她没怎么欣赏歌舞,只是游神,忽然觉得总像是有人在盯她,回过神才发现原来是林时鸣。
十六岁的小家伙一直哀怨的瞪着她,似乎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气。
真有意思。
林大丞相以前可不是这样,从不这样。
她不可觉察的笑了笑,林时鸣就坐在她旁边,看见她笑,不自觉的嘀咕道,“弹琵琶那么好听,心却狠的要死。”
是吗?
她心狠吗?
好像林大丞相从前才心更狠吧,说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就真的不再来找她,一次也不。
她心里有点苦涩,感觉心脏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