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我的眼瞳被一队光明神信徒寻到并带回了神国，命运之神混在信徒之中，告知了我第三则预言，不，那甚至不能算是预言……只是一个结论，‘啊，蛇神，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这片大陆仍然将在十一年后彻底灭亡！’，听着就令神生气，所以我就炸了祂结的神茧之躯的大脑，免得祂又折腾出什么预言来。”

提到命运之神，埃瑟林德对其颇有微词：“居然用了劣等种的身躯结茧，千年来哪有劣等种成神？我看祂也是不想活了，那不如让我送祂一程……”

“炸了？”佩塔尔看看眼前圆咕隆咚的蛇瞳，又道，“大脑？”她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真理的光辉足够使人脑变浆糊，”埃瑟林德意味不明地说道，“选择结成神茧就要接受作为人类的脆弱，妳觉得一颗渺小的脑子能够容纳这片大陆上广博的、浩如烟海的、从古至今所有的璀璨的魔法理论吗？”

“不能。”佩塔尔摇头，她倒是认为“所有的魔法理论”很诱人，不过她不确定刻莱诺能否无痛容纳这听上去过于庞大的知识量。

埃瑟林德继续道：“那队信徒大部分被我杀了，我留下了一个领头的带我前往神国……

神国现在当道的劣等种教皇窃取了我早年遗失的‘真理’权柄，籍此扭曲篡改了光明神的教义和信徒的认知，他们还想把我打造成一件更加方便洗脑的魔武器，但每一个试图触碰我的人都发了疯，他们只好把我扔进这处‘囚神之地’，和新生意识的昔兰尼共处一室。”

“也就是说，新派的猖獗，古派的没落都是因为有人窃取了你的权柄，人为修改了信徒认知所导致的！？”佩塔尔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她本可以舒舒服服地在古教派创造的社会环境下生活，根本不用遭遇天崩开局，“那影响范围也太大了……该怎样把扭曲的认知修改回来呢？”

“是啊，光明正神缺位，真假颠倒，善恶难辨，光明信徒遍布大陆的各个角落，想传播错误的认知是很方便的事，我姑且对我曾经权柄的能力还算了解。至于修改回来嘛，除非劣等种教皇暴毙，真理权柄归位，否则在大陆灭亡前都不可能做到了。”

埃瑟林德悠悠地说，祂若有所思地看着终于有些躁动的佩塔尔，试探着抛出了一条橄榄枝：

“昔兰尼石像后面的两根柱子是圣阶魔武器——‘镇神’，我和昔兰尼的神格有损，在它的镇压下可动用的魔力极少，更别说击杀那劣等种教皇了。”

“但妳不一样，佩塔尔，妳是神茧之躯，妳是一个人类的灵魂，‘镇神’会将妳视作完全的人类。妳的灵魂很奇妙，既能接纳光明，又能包容黑暗，我从未见过这两种此消彼长的魔力如此和谐的场面……倘若妳愿意与昔兰尼的部分本源魔力融合，光明神就能借着妳的躯壳打破囚笼，重新将她的意志贯彻整片大陆！”

“妳愿意吗，佩塔尔？”埃瑟林德的声音越发高亢，“届时，妳就是拯救大陆的大英雌！”

“英雌啊……我不要。”佩塔尔把这个词放在嘴里嚼了嚼，随后吐了出来，“事关大陆存亡，我们不如听听昔兰尼是怎么想的。我也想知道，假设你们捞来的不是我，而是刻莱诺，蛇神冕下又会是怎么一番说辞呢？”

埃瑟林德从一开始的目的性就很强，她心中警惕。

一个掌握着真理权柄，全知全能的神，不可能只提出让昔兰尼逃脱囚笼的办法，要不然就是……祂也能跟着融合进去，甚至有办法吞噬掉她和昔兰尼的意识，美美收获光明与黑暗两大权柄，最终成就……成就什么呢？

佩塔尔猛然一惊，她想起刻莱诺曾经说过，唯一拥有神格的神是昔兰尼，其它都算半神。

可埃瑟林德从头到尾都把自己和昔兰尼捆绑成“我们”，这样自然的过渡反而不容易引起注意，那祂的所图大约是……成就神位？

佩塔尔压下满心疑虑，有些话，她觉得还是听昔兰尼说更客观。

昔兰尼的金色眼泪顿时止住，她已经充当了好一会儿的背景板，“埃林告诉我，光明与黑暗并非生来不容，在大陆尚未开辟，魔力未曾分化之时，天地间仅有一团灰色的魔力，那就是‘混沌’。”

“我想，或许那就是我和刻莱诺没有分开的时候吧……埃林说我们可以尝试融合，融合成功后的混沌魔力十分强大，足以破坏两根圣阶魔武器，还能有余力降下神罚，灭杀异教徒。

“不管怎样我都想试试，我想守护这片大陆上的人类。”

昔兰尼的话很真挚，从她的话中可以窥见埃瑟林德的目的似乎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见证光明与黑暗的融合，然后逃出囚笼。佩塔尔想到。

她接着发问道：“前两则预言的具体内容是……？”

“被打破的预言无法言说，我说了妳也听不见。”好容易拾起老本行，蛊惑到一半惨遭拒绝的埃瑟林德没好气地说道。

“都怪我，”昔兰尼认错，“如今的我同千年前的我差距太大，信徒信仰的又是被歪曲后的我的意象，导致我能动用的神力只有一点点。”

一只淡金色的手浮现，活灵活现地捏起食指和大拇指，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是啊，看到了吧，这就是靠信徒成神的下场，一辈子都要被她人的信仰所左右。”埃瑟林德的耐心消耗殆尽，祂的眼瞳烦躁地绕着佩塔尔做公转，顺便对着昔兰尼喷洒毒液。

“两位不用着急，还有一个办法，”佩塔尔竖起一根手指，“这样，先让昔兰尼把一部分本源魔力给我，再把我送回去，等我和刻莱诺把混沌魔力研究明白了，那我不强的同阶无敌啊。然后等我升到神阶、不，圣阶，圣阶我就来拳打劣等种教皇，脚踢异教徒，然后把你俩放出去，正神和真理权柄同归位，说不定易丝忒大陆就不会灭亡了。”

她话音刚落，迎来的便是一神一半神长久的沉默。

久到她自省了一秒钟，为自己的话打了个补丁，“要我发誓吗，向光明神？”

“不用，”昔兰尼回答道，“我相信妳，我觉得妳说的办法可行。”

埃瑟林德诡异地沉默了一下，也道：“可以试试。”

哇哦。佩塔尔不负责任地放任思维跳跃了下，如果她是想要灭世的黑暗反派，现在估计嘴角都咧的和太阳并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