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筐里堆着带泥的土豆,佩塔尔艰难地拖着比她高的筐走到溪边,踮着脚抱出一些,放在草地上。
她重复着转移土豆的工作,直到把腋窝卡在筐沿也够不着剩下的土豆时,她毫不客气地一脚踹翻了筐。
筐底的土豆滚得到处都是,她把散落的土豆踢的聚拢了些,然后撩起过长的白上衣,蹲在溪边洗土豆。
“上辈子劳碌命还不够,哪个骟货给我弄来这旮旯地,饭也没得吃觉也没得睡,一天天光干活了,合着我是虜隶呗!”
她边咒骂边把清洗干净的土豆扔进筐里,眼里的怨气重的能吓跑一百只亡灵。
佩塔尔前世就是熬夜替总管做展台猝死的,哐当一下就晕过去,没想到比眼先睁开的是嘴巴,她嗷的一声哭出来,随后就被抱着她的人轻轻地摇着,拍她的背,把她哄睡着了。
再次醒来后她不得不接受了她穿越到异世界的穷修道院里的三个月大的孤儿身上这种凄惨的设定。
金币呢?外挂呢?修炼、啊这是魔法世界,那么魔法资源呢?!她两眼一闭看不见自己的龙傲天未来,就像前世在后厨帮工永无升职之日一样。
吃屎去吧!
她愤懑地想着,没注意胸口和手臂内侧的布料沾了泥土和灰,变得脏兮兮的,否则一定会骂得更难听。
溪水也被搅得不得安宁,一圈圈地朝外荡开涟漪,快静下来完全映出佩塔尔的脸时,又碎成弧形的色块。
她不想面对现在的自己:枯白的披发杂乱地蓬着,一张半死不活的脸上有两只应景的死鱼眼,虹膜是晦暗的深红,倒八眉,身板又瘦又干,肤色还是偏黑的棕。
哈哈,一根柴柴的牛肉干。
在她翻旧账快把自己气死的时候,修道院后门突然蹿出个人影,以极快的速度朝她奔来——
“佩塔尔!修女让我来帮你的忙……”
“傻子看路!”
“……哎呦!”
佩塔尔看着对方想帅气地跳下小坡,却被横长的树枝抽中脑袋,不收敛地大笑起来。
“失误,是失误!”伊洛揉揉脑袋,上面多出一道枝干分明的红印,但她很快振作起来,“我来帮你呀!”
佩塔尔把最后一个土豆垒到顶上,在衣服下摆蹭干净水,不满地说道:“要来就早点来,我都洗完了。喏,你去左边,我们把这筐东西抬回去。”
两个人一起抬显然轻松许多,或许是伊洛比佩塔尔更高大有力的缘故,但营养不良的五岁小孩们也只能比比骨架大小了。
她们脚下不打摆子地成功返回修道院后,佩塔尔无情驱逐了绿眼睛里闪着星星的想留下来看她做饭的伊洛,并且踢上了厨房的门。
“闲着就去把柴火劈了。”
她从破旧木门的裂隙里看到伊洛耷着脑袋老实离开,一头红毛也没有平时那样卷翘。
谁管她。佩塔尔转身把土豆丢进水有四分之三满的大锅里,用魔力催动壁炉上嵌着的火魔石,小心地控制火焰蜿蜒流过镌刻好的魔纹,流向底部架起的柴堆。
火焰嗖地燃起,她双手握住长柄圆勺,翻动锅里的土豆。这样她好像熬煮毒药的巫婆——这锅土豆就是修道院里八个人的午饭——任谁都会想拿毒药灌进能吃香喝辣的人的屁/眼里。
就比如现在来找茬的一个蠢蛋。
“喂,你有没有看见我昨天抓来的猫啊?”这扇可怜的门又被踹开,吱吱呀呀响的边撞到墙,发出闷声。
佩塔尔都懒得往外看,门口那个獐头鼠目的东西对眼睛有害。
伯特,神甫达特的宠儿之一,整天以欺压其他孩子、虐打动物幼崽为乐,除了屁/眼比较窄之外没有任何优点。
啊,没错,这座修道院包括附近的教堂都在恋/童癖达特的管辖下,达特在佩塔尔三岁时大驾光临了这破村子,一位五阶魔法师的到来使教廷拨了更多经费过来,不过只有教堂重新修得光彩,而修道院里的孩子们从一天三顿变成了两顿。
不过愿意做出牺牲的话,还是能吃白面包,喝葡萄酒的。
仅限小男孩,达特不止一次在祷告结束后宣称女人是肮脏的,她们身上的罪孽数也数不清,必须减少每天食用的食物来赎罪才行,并且他还要用眼睛斜着去瞟立在一旁的哑巴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