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报社实习已经一年有余,大四临近毕业,我正在准备我的毕业论文。
顾葳蕤此时已经大二末期,参加了文评比赛,可喜可贺的是获了一等奖。
于是,她便可以出来实习了。
本来她作为新民报社的“太子女”,她可以直接来实习,不必非要获得文评一等奖。
但是她不想被说是关系户,永远躲在母亲的羽翼之下。
她要证明自己,离开了父母的光环,她同样出色。
“你知道吗?社长就是我爸爸,主编是我妈妈。所以我很早就在报社里帮忙了,泡在报社里那么多年,我只是不想未来去报社实习被说是空降。我从小的梦想就是接管父母的报社,不想让他们一辈子的心血付之东流。”顾葳蕤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双脚在椅子上荡呀荡。
“葳蕤你已经很出色了,没必要给自己太多压力。”我啃着面包说。
“对啊对啊,其实我们都很服你的,其他同事也没你闲话之类的。”夏安眠还在手冲黑咖啡。
“阿鹭,你也说句话表示一下呗。”我戳了戳在一旁的冯鹭。
“嗯,顾小姐是个很优秀的人。”
“妈呀,冯鹭你也太不近人情了吧。”夏安眠此时正在往另三杯咖啡里面放牛奶,还单独给一杯里面放了一大勺糖。
“拿铁做好了,谁要喝?”夏安眠打断施法开始大肆售卖手里的咖啡。
虽说大喊着谁要喝,但是她径直将做好的咖啡递给我们,还把单独放了一大勺糖的递给了顾葳蕤。
“怎么还区别对待啊?”我猛吸了一口咖啡。
“ 你知道吗?报社最近组织上山下乡支教活动。”
呵呵呵,好拙劣的转移话题手段。
“上山下乡?这不是学校喜欢搞的吗?很多大学的实习教授或是助理教授即经常派去上山下乡支教两年,报社什么时候也搞这个?”冯鹭终于不在沉浸于她的工作世界。
“不知道,你去问太子女。”
“喂喂喂,不要叫我太子女啊。”
“好了好了,别打了,快说说这支教活动是怎么回事儿吧?”我已经习惯去当和事佬。
“还不是上面有规定啊,我们当然要跟着政策走了,况且这次活动也不长,就一两个星期而已,忍一下就好了。”
“是这样啊……”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
刚刚还在讨论这个活动,现在已经做上了前往支教地点的大巴车。
眼前的繁荣景色越来越倒退,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从山里逃出来的情景。
清晨的迷雾像浓稠的牛奶,模糊了窗外的景色。
我突然分不清,我到底有没有逃出去?
可能这几年我一直在这条路上徘徊游荡,根本没有走出去过。
永远迷失在清晨如浓稠牛奶般的迷雾之中。
“阿梅,想什么呢?”冯鹭的话把我拉回现实。
“没什么,可能是起的有些早,头有些昏昏的。”
“那再睡一觉吧。”
于是我听从了冯鹭的建议,把头埋在她的肩膀,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等我模模糊糊的醒来,已经到了山顶了。
这次支教选的是河南境内的一处偏僻山区,当地的学校按标准建在山顶。
“停了?到了吗?”我揉了揉眼睛。
“哦吼,终于到了,再不到我就要吐出来了。”顾葳蕤跳起来大喊。
“到了,还困吗?”冯鹭看我睡得懵懵的,轻笑一声,伸手把我的脑袋又按回她的怀里。
我感到她的大衣捂住了我的耳朵,屏蔽了外界的声音,只能听见她强而有力的心跳。
“是再等一会儿还是下去再睡?”
“先下去吧,不然他们等急了,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困。”
“喂喂喂,你俩在干啥呢?快点哦。”顾葳蕤又开始嚎叫。
“马上就来。”冯鹭皱着眉头回应。
等我们收拾好心情下车,支教学校的老师已经在下面和我们其他同事聊起来了。
我看他们交涉的挺好,就没有打断,只是在一旁打量四周。
老旧的墙体斑驳暗沉,爬山虎为此添了一抹青绿,红色的砖瓦已经褪色,蒙上一层灰烬。
老师一边说着,一边领我们参观教室。
这个时候是上课时间,学生们都老老实实的坐在教室里面,听老师讲课。
实木的课桌灰蒙蒙的,有些还摇摇晃晃,桌脚垫了些纸屑,看来是用了很久了。
整个教室的风格偏朴素,但是胜在整齐,看上去也不会显得太肮脏。
“叮铃铃……叮铃铃……”
再次听到下课铃,有一种梦回校园生活的感觉。
“你不是才刚实习快两年?还有梦回校园的感觉?”一位男同事调侃。
“那是不一样的,大家都懂嘛。”
“好好好。”
……
在安排好的宿舍收拾好东西以后,我们就先去和小朋友们见面了。
一张张略显沧桑的脸与他们的年龄完全不符,但他们的眼睛透出一股坚韧且清澈的感觉,透过他们的眼神,仿佛能看见他们血液中奔涌着狼的基因。
头发乱蓬蓬的,脸上跃上了抹如朝阳般的高原红,干裂起皮的唇和脸,龟裂的手,黢黑的脸……
我仿佛透过他们能看见遥远山村里的一群孩童,包括我……曾经的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