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知许一边走的颤颤巍巍一边吐掉剩余的黑水。无羁脸色还是不太好,白的和一张纸一样,远远在后面。李桉枳和关知许并肩向前,已算是几人状态中最好的了。
泠颐一路走的飞快,惆怅万分。短短几刻时,从前两个关照的小师弟双双毙命,任谁也不会不悲痛。
那颗糖里藏了阴火,若无大罪,王苏还此世平安无忧。
可他偏偏有罪,已至阴火吞噬五脏六腑,最终惨死。
她的思路中断了一般,原地怔了一会儿,又重新回想到了巫桐山的现状。
照自己的思路来看,那些被毒蛊控制的村民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自我意识觉醒到一半。
也不知道王苏还是从哪里学来的毒术,能一次性控制几百人。
连程信灵源这么扎实的都被捞过去了。
这么说找到虫蛊才是突破口啊!
她不禁慢慢停下了脚步,好巧不巧恰恰是那棵挂满了纸巫的树。
泠颐定了定,伸出缠满绷带的手,小心翼翼地摘下了一只纸巫。
这小玩意和普通的祈福卡并无太多差距,正面画着一只恐怖的巫女形象。“亏了我刚开始看的时候还吓了一跳。说来这小玩意好像还有点熟悉,是在哪里见过吗……”她摇了摇头,动动手腕,翻到了纸巫的背面。
背面用黑色的……果汁?反正就是用满是酸味的液体写满了字。
泠颐透过那层淡淡的白布,隐约认出了几个字——
“欲折桂枝赠青山,春不在,桂已衰。”
这这这……这不是她自己写的《折桂令》吗?
她把这一只收好,再去看辨认另外几张——
“春风虚度玉门,与花共受长生。”
“悲苦帛日昙花暗。”
“复归秋回折桂枝,属令诉与夏冬鸣。”
“饮酒三百送故人归去,子规声中,鸟树残笛。”
除了她翻看的几句顺序不对以外,剩下还真是她写的那首毫无对仗的文词。
她的眼角瞥到一丝微红,忙低下头去。
“大祭司保佑吾之平安命!”
这几个蝇头小字写的十分工整,但颜色却不由得让人想入非非。朱红的笔墨上尚存一丝润气,似是刚写完不久,要么就是白雾所致。
“不过王苏还死了,那现在毒蛊该是失控了啊?村民为什么没有反应?”
她低声喃喃自语道。这幅模样很快就被后面的几人注意到了,李桉枳大步上前问:“怎么了赵医师?”
“咳咳?这是……咳咳什么?小纸人?咳咳……上面还有个小诗?”
关知许刚上来道,当他的目光移向角落的“大祭司”几个字时神情却立刻严肃起来。
“怎么又提到大祭司了?”
“你前面听说过?”
“是的。”无羁摇摇晃晃地走上来,道:“在幻象中所见,四五年前怂恿孟氏兄妹挖东而眼睛的,也是一个大祭司。”
泠颐摇头道:“一个是在修罗边境,一个是在人神结界,隔这么远,是不是同一个人还真不好说。”
“这不对,其实也不远。”李桉枳道,“九重天不是上下排列的,而是一个环一样,一共九块,每一个大族掌管三重,交界处一般会有结界的,就是说他们其实都是接触的到的。”
“是吗?”泠颐疑惑道,“何时订的新领域?等等,就我不知道吗?”
“大概是两年前正式重新划分的,”关知许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就当现在知道了吧,”泠颐叹气道,“我可能忘了,去找那些居民吧。”
言罢,她顺手拿起了一根长长的竹棍,全做拐杖率先走去。
还没走一回儿,背后就出动静了。
无羁漠然不知怎的了,停下脚步不动了。随后泠颐听到了“碰”的一声,参杂着李桉枳的轻声惊叹。没办法她只能掉头回去。
如果她此时摘下眼布就能看到场面有多……震撼了。
无羁的脸色白的跟纸一样,额头上冒着冷汗,颈脖处青筋暴起,不听的发着抖,全身战栗。
他眉头紧锁着,缓缓绻下身子。他捂着额头灵纹的位置,痛的一句话发不出来,唇间也渐渐染上了些血色。
“怎么了?好兄弟你可别吓我。”关知许向他那疾步奔去。
无羁看到他过来,竟有些恍惚,挣扎着站了起来,往后绊了两步:“别,别过来,让我理一理。”
“理什么吗?”关知许怔住了,立在原地未动。
“没……没,我……”
疼痛加重了些,他的灵纹愈加强烈的转红,随后成了更为怪异的黑色。下一秒,血突兀地从额间流出,很快覆满了他的半张脸。
“!”
血没有一点停止留下的预兆,反而是无羁自己渐渐恢复了镇定,先前一直捂着脸的手垂下来,从新站直,好似无事发生,径直走过几人。
他的脸笼罩在惶恐的腥气中,手也不例外。看着几人错愕的表情,他的嘴角绽出一丝扭曲的笑,随即错觉似的消失了。
“继续走吧,不用管我。”
声音出乎意料得平静,后来果真也没在发生什么事了。
泠颐的脸色微微阴沉,走在无羁前面,道:“你说说,这东西是哪天转移到你身上了?”
“你指的是什么?”
“你心知肚明。我就说那天怎么那么反常,原来是你啊。胆子真大,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自己身上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