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嫌疑最大的自然是孟可阳,于是她被几个人紧盯在小酒馆里。好几双眼睛都齐刷刷地看着她。
她面露难色,身体不易觉察地颤抖着,小心地仔细看了看几人后,目光最终定在了泠颐身上。她的一只手背在身后,灵纹被薄布遮着,看不清动向。孟可阳愣了半天,深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不动了,那时候看起来真是一点生气都没有。
“又怎么了?”
另外几人刚起疑时,她却忽然恢复了意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精致的脸庞上显露出无限的惶恐不安,汗水满头,像是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阿桃发着抖问道:
“怎么了?”
“火……”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一个字,目光慢慢又移向了泠颐,瞳孔中又多出了一份惊异。就在这时,馆子外突然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气粗而慌乱,随即而来的是一个苍老的叹息声:“走水了,光明观走水了!快去救火啊!那些珍贵的雕像还在里面啊!”关知许连忙起身跑了出去,果真是老住持,他的脸上沾满了灰扑扑的烟粉,让那张慈爱的脸上裹上了一层毛骨悚然。
“老住持,观里的火肯定不小吧?我们去帮你!”
“那就快去吧,多带几个人啊!……”
关知许又跑回了酒馆里,慌忙着拉出了无羁,对着身后只留下了一句“像刚刚那样联系!”就不见了踪迹,只留下了漫天飞扬的尘土黄沙。
两人一走,孟可阳就像是睡着了似的,又毫无活气的垂下了头。但当她重新张开双眼前,瞳孔却变得越来越锐利,甚至是透出了一股杀气,她站直了身体,不知从哪里拔出了一把短匕首,银银在昏暗的灯光下透出了血色。
她的动作快了不少,模糊的身影直接传到泠颐的更前,刀锋向着她的腰腹刺去,泠颐下意识的想要躲开,却转念一想,这样反而可以引出那在背后操控孟可阳的人,便只是微微侧了侧身,挨下了这一刀。
刀只是轻微划伤了她而已,但血却流了不少,在她整洁干净的衣服上晕染开来。那一抹血色在清美的绿瓷色上格外显眼,倒也增添了几分怪异的氛围。说实话,她不觉得疼,不过血出了这么多,又还要演,倒还不如顺回来。
于是她顺势向后倒去,靠在墙上,假装瘫软在地,她演的很逼真,并且——谁会怀疑一个盲人呢?孟可阳,不对,应该是被伤魂花鸟所附身的孟可阳提着刀子,以一副她脸上不该出现的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她,伸出手仅仅只是抬了一下,酒馆里的门窗就全部被关上了,锁住了。
阿桃并没有看出好友被恶灵附身了,只是缩在墙角,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大气也不敢出。她始终不愿相信好友会出手伤人。
馆子里只剩下微弱的灯关了,孟可阳低下头,用刀抵着泠颐的颈脖,以一种不属于她的浑厚而低沉的甚至是偏向于一位青年男子的烟嗓子道:
“你是谁?你在抑制我的灵力。”
她抬头,对上了那一双充满着愁怨的脸,泠颐的目光仿佛透过了丝绸,直勾勾的审视着这个人,虽然身处低位,但仍然散发着震慑。“孟可阳”的刀子抖了抖,又逼近了一步,语气中毫无感情可言:
“你不是瞎子吧?你感觉到动静是直接转过头去的,而不是侧耳听着。你到底是谁”
“彼此,我想问你为何会附身在孟可阳上?伤魂花鸟?”
孟可阳的脸开始抽搐,似乎是在极力反抗着这位附身者,脸上交织着仇恨与恐惧,这同时出现在她端庄娴雅的脸上,有说不出的别扭。“孟可阳”不受控制的大笑起来,手一用力,刀刃被硬深深地插在了墙上,直逼封喉,让泠颐被逼在墙上动弹不得。她转身走向缩在角落的阿桃。“先把简单的搞定”顺手拾起了一块酒坛的碎陶片,高高举起手,眼看着就要扎下去。
一只手却死死卡住了那只手握着碎片的手,阿桃仔细一瞧,是孟可阳的另一只左手。“你看什么?还没人敢阻止我过?!更别提你了!”这声音到此时,已经只是单纯的只有二三十岁的青年男子的声音了。一团黑雾笼罩在孟可阳的头上,中间暴露出一条深红色的灵纹——一道十字向中心扭曲着的样子。“那是……是……修罗?”阿桃更是不敢动了,已经快开始咽唔起来了。
孟可阳的那只左手却还是死死锁着右手不放,光看着就可以感受到那团“黑雾”的附身力快要被破解。那只右手,看起来是恼羞成怒了,碎片的尖端使劲的插向了左手,那只手狠狠的一抖,血液从伤口处流出,如火蛇般肆意舔吸着血味的蔓延。虽然吃痛,但那只手上所用的力却丝毫未减,反而是将痛劲化为了更深的撕扯。一个人如此的决斗,让阿桃看呆了,慌张着举着酒坛向着孟可阳的头砸去,手停在半空中,却又迟迟下不了手,毕竟这一伤,附身的那人不一定会受创,但可阳一定会。
那只匕首突然从暗中逼来,上面灌输了灵力,一旦击中,附身之魂必被困无疑。那团黑雾眼瞧着情况不对,连忙躲开,化为了一只飞鸟的样子,从窗缝里逃走了。阿桃连忙顺势扑倒了恢复的可阳,这才没被击中。
泠颐脸色苍白的从墙边慢慢站了起来,捂着伤口,晃荡着向前走着。这倒不是因为伤口所致,而是刚刚的那一记飞刃,差点就耗费光了她的所有灵力,神族缺乏灵力,只能靠着自己蓄力。
她的情况倒还算好些,神心未损,只是身子弱了些罢,此时却也只能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