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记忆非常多,为了保证自己不会迷失在其他人的记忆中,祀只挑着看了和空荧兄妹俩有关的——或者说,是和空有关的。
降临者的经历并不会被世界树记录,而空却被记载了一些。
虽然比起其他人的一生,这点记载微不足道,却足够让祀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的目的其实非常简单。
祀作为一位特殊的旅者,她不能改变世界原来的历史进程,有关她的痕迹也会很快因为各种原因被抹去,如世界树这样的神物更不会留下她的记录……除非,那本来是祀而存在的世界。
这种说法很玄妙,每个世界自有其运行法则,本不应该有“因谁而存在”这一说。可是祀在各世界旅行下来,发现了一个神奇的事情:
——在一些世界中,有一类非常特殊的人。许多故事会围绕他们展开,许多特殊之人的命运也会与他们纠缠。这种人,在话本里,通常被称为主角,祀却更喜欢称其为“轴心”。
这一路看来,荧作为世界之外的旅行者,不仅可以干涉这个世界众多“故事”的结局,也一直与各位特殊之人有交集。而荧一直在寻找的哥哥,空,他作为另一位旅行者,却在世界树内留下了痕迹。
他们兄妹二人,应当是这个世界故事的“轴心”。
祀想要确认“轴心”的存在,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她会被世界排斥。
她注定只能做故事的看客,而故事该结束了,祀就必须离开。或者,如果她的存在会影响到这段故事的走向,那她也要离开。
不同于平时的禁言和疼痛,这是祀这位旅者必须遵循的铁律。
无论是千年前即将结束的魔神战争,还是四百年前拿到冰神之眼,那个时候,祀都不想离开,却又被世界排斥,不得不和朋友告别。
这一次,她刚刚和钟离互通了心意,祀又一次有了想留下来的想法。
至于能留多久……
从与世界树链接的状态中出来,祀看到大慈树王捧着她的手,关切地看着她:“怎么样,找到你想要知道的信息了吗?”
祀勾唇一笑,眉眼间都染上喜悦,“我找到了。”
……就看荧什么时候面见完七神了。
大慈树王不知道祀知道了什么,但是看她这般开心,她也觉得欣慰,“那就好,在彻底消失前,我也算帮上你的忙了。”
那份喜悦陡然降了几分,祀抿了抿唇,握紧了大慈树王的手,“你……大概还能撑多久?”
大慈树王对自己的期限并不在意,“像这样的对话,我大概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纳西妲什么时候能够摆脱教令院,解开心结,我才会再次出现。”
她看出祀有些难过,安慰道:“不要难过,就算之后所有人都忘了我,只要你还记得我,那我就不算离开。”
“我会一直记得你的。”祀望向大慈树王,认真地承诺。
旅行中遇到的每一个朋友,她都记得。
大慈树王也笑了,眉眼弯弯,“谢谢你。”
话音刚落,大慈树王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她歪头听了听,说道:“哎呀,时间要到了,花神诞祭的轮回即将被打破,所有人都要醒来了。我先送你出去吧。”
祀:“那之后……”
大慈树王踮起脚尖,小小的手掌遮住了祀的眼睛,让她闭上眼,“那之后,是真的再见了。”
祀的意识再度昏沉。
恍惚中,她又飘到了那个梦境世界的上空,这次的祀看到了一座摆着帕蒂沙兰的舞台。一位穿着花神演出服的少女在台上翩然起舞,华彩的光芒倾洒而下,台下的观众满目惊叹。
人们欢笑着,庆祝着。
祀也被人群感染了几分喜悦,她仿佛看到了大慈树王在人群里向她挥手,微笑着看着众人的样子。这一刻,祀不愿意阖眼离开,她想让这场美梦永不醒来。
祀从来都是舍不得朋友的,可是她的朋友不像她一样永生,他们终会消失,会离开。曾经,为了逃避直面他们的死亡,祀选择了先一步告别。她不去看,不去想,懦弱又胆小。但是……
最后,祀还是闭上了眼。
她永远会面对现实。
意识中,沉入水底的身体快速上浮,直至浮出水面,重见天日。
祀清醒了。
她醒来的刹那,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过。
猫猫龙一直乖乖地待在她枕头边,看见她哭了,伸出粉粉嫩嫩的舌头,将那滴眼泪舔掉。
眼泪是苦涩的,悲伤的。
祀卸下虚空终端,转过头,摸了摸猫猫龙毛茸茸的脑袋,轻轻地笑了笑。
她说:“好在,还有你陪着我。”
猫猫龙不理解,但是它主动贴了上来,表达自己的亲近。
花神诞祭的梦境世界被毁,须弥城并没有什么影响。人们都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而梦境的内容并没有被保留。他们照常戴着虚空终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