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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神里绫人幼时,社奉行就已渐趋没落,汹涌的暗流牵扯到不少权贵,政场上的博弈太耗费精神,繁重的政务在某日终于压垮了他的父亲。
父亲病重的那些日子,尚且年轻的神里绫人不得不担起家族的重担。
在人人都想看着神里家倒台、妄图分一杯羹的日子里,神里绫人将自己的所有精力,都投入了权斗纷争之中。
以至于当他终于将风雨飘摇的社奉行重新拉入正轨,还是在某次庆典时,八重神子问他:“那幅春樱图如何了?”神里绫人才猛然想起,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再看过那幅画了。
他仍旧一丝不苟地办好所有公务,庆典结束之后,神里绫人匆匆回到房间,却怎么也寻不见那幅画。
事务繁多,他已记不起上次嘱托过家政官收好画是什么时候,自己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
神里绫人喊来不仅是家政官、还是他朋友的托马,询问他是否看见过他收在房间里的春樱图。
托马想了好一会儿,凭着记忆翻翻找找,才终于在一处存放了许多旧书籍的格子深处,找到了那幅春樱图。
可是不知是不是压在上面的书籍太重,又或许是画卷年代久远。当画卷展开时,上面的樱花树依旧繁盛,可那两个树下的人影却斑驳的看不出形。
神里绫人察觉到自己拿着画卷的手在不自觉地颤抖,他快速地收好画卷,神色自若地对托马说:“你去问问如今有谁擅长画卷修复,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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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马找来了许多画卷修复师,他们能够修复樱花树,能够凭借对大御所大人的记忆来修复她的身影,却都对另一人束手无策。
最后一位,据说是最顶尖的画卷修复师问神里绫人:“其他的我都能修复好,只是她的面部损毁太严重了……可有这位女子的其他肖像画?或者您画下来呢?我或许可以凭借参考,将其修复。”
神里绫人本想说自己画一副拿来参考,话到嘴边,他却咽了下去。
他有点茫然地在记忆里翻找,明明从前每日会观摩一阵,也曾数次下笔想要勾勒她的面容……可此时,神里绫人悲哀的发现,自己竟将她的面容遗忘的一干二净,只余下回想起她时悦动的心跳,那份依旧为她而起的心动。
最终,神里绫人只得说道:“并没有,你就先照着痕迹,简单修复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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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修复师不愧是当时的顶尖,除开狐耳女子的面容依旧模糊不清外,其他的地方都修复的栩栩如生。
这幅被修复好的春樱图,依旧挂在神里绫人的房间内,他有时会在做完公务后,瞧上两眼,放松心情。
神里绫人作为社奉行的家主,自然也有许多人想要将自己的女儿送入社奉行,以求搭上关系,却全部被他拒绝。
他依旧追逐着年少时惊鸿一瞥的幻梦,带着他自己都没想象到的执拗。
直到某日,他因九条家的事情上街暗中探查,在一小吃摊前,见到了一位狐耳银发的女子。
神里绫人自己还没意识到她与画中女子相同之处的时候,不安分的心跳就在催促着他:快,快去和她说话,那是她,那就是她!
可明明在政场上都游刃有余的社奉行大人,却在此刻踟蹰不前。他觉得怎么搭讪都太过突兀,思来想去,目光就落在了她肩膀上的神奇生物上。
神里绫人留意到,她也发现了自己落在神奇生物上的目光,于是他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问道:“这位小姐,你的这个……宠物,看起来很可爱。我可以摸一下吗?”
当她转过头,侧目向他看来,某一刻的神态与画卷上的重叠,那幅一直挂在神里绫人心里的画突然活了过来。
那棵静态的樱花树竟纷纷扬扬落下花瓣,如同一场迟来了许多年的雨,猛烈却又轻柔,在他心中绵绵不绝地下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