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毕,我先离开了。”
祀安抚地笑笑,伸手在荧头发上别着的因提瓦特上点了一下,留下自己的灵力,随后抽手离开。
走出邪眼工厂,祀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像是把心中的浊气全部吐出。
“稻妻,确实乱啊。”
祀不禁感叹。
从一开始的锁国令,到眼狩令,再到反叛军,若说这些是底层人民的压迫和反抗,展现的是制度混乱,可是就连雷神眷属都出手谋划,稻妻的弊病不可谓不深。
就是可怜了荧和派蒙,她们似乎到哪里都会被卷进最汹涌的浪潮之中。哪怕自己想离海浪远远的,也会被人往岸边引。
踩着日光回了山顶的小屋,祀先给自己斟了杯茶,润了润喉咙,随后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五百年前的事情说复杂也复杂,说不复杂也不复杂——雷神本是两人,一人名“真”,一人名“影”,当时经常走在台前的雷神是“真”,真与影一明一暗,一文一武,将稻妻治理的井井有条。
然而五百年前坎瑞亚战争,并不善武的真死了,深渊侵袭了无神保护的稻妻,许多好友都命丧当场。
影接受不了姐姐和友人死亡的事实,闭关多日,后来偶然获得一个制作人偶的秘法,于是她先尝试做出来了一个人偶,打算存放神之心,并让其成为她在尘世的代理人。
然,人偶梦中泣泪,影深感人偶懦弱,难堪大任,将其封印,藏于踏鞴砂山中。
此事本不应该由一个外人置喙,祀自然一开始并不知情,然而影将那人偶封印之时,祀看到了,并试图阻止——人偶已有人性,对祀来说,他早已不能算做一件失败品来处置。
可是影和真不同,她的武人思维过于固执,坚定的事情决不更改。倒是八重神子在旁边说了一句:“我们已分身乏术,不好教导他。若不然,旅者小姐将他带走,教上一教?”
然而祀却沉默了。
祀看到八重神子渐渐沉下来的双眸,看到影冷漠的神情,她缓缓闭上嘴,倏地回神,直接开了灵视,看向那个陷入沉睡的人偶。
……好多,好多因果线。
她看到深黑色的孽果,看到殷红的善果,盘根错节,纠缠不清。
好半晌,祀苦笑一声,不再试图说出“那我带他一段时间”这种话来。
祀不想带走人偶,这个麻烦终究还是交由影自己定夺,经此一事,八重神子对祀也不再亲切。可能在她看来,祀不仅爱管闲事,还只爱搞嘴上功夫,不负责任吧。
祀还在回忆从前的事情,猫猫龙察觉到她的落寞,从祀的肩膀上跳下来,人性化地半站在桌子上,前爪搭上祀的胳膊,似乎是想开口说话。
猫猫龙的动作让祀回过神,她一把抱起猫猫龙,在猫猫龙疑惑的目光中亲了它额头一口。
祀一扫刚才的郁郁之情,欢欢喜喜道:“哎呀,还是你好,不会说话也没关系,安安静静陪着我,远离人情世故比什么都好。”
祀将猫猫龙放到桌子上,给猫猫龙倒了杯水,而猫猫龙神情恍惚地用短短的爪子摸了摸脑袋。
默了半晌,猫猫龙突然开口说话了,“祀。”
刚打算把杯子递到猫猫龙面前的祀手一抖,还好她及时稳住,才没把水洒出来,她孤疑地问道:“你……是不是说话了?”
猫猫龙本来脸上毛茸茸的一团,平时只能看出呆萌,而此刻猫猫龙的神情肃穆,微微阖眼,倒有点……钟离的感觉?
猫猫龙又道:“祀,是我,钟离。”
好吧,不是她的错觉。
惊讶只持续了一瞬间,祀就反应过来,钟离之前说过,他可以凭借猫猫龙联系祀。不过这几个月都没有动静,想来这次钟离找她,可能是有什么要紧事。
祀将那杯水双手奉上,像是在上供,“钟离可是有什么要事?”
“自然是要事。”
猫猫龙小小的爪子捧着那杯茶,煞有介事地吹了吹,喝了一口,钟离的声音平稳地说着,“今日偶然得了一坛上好的桂花酒,忆起你曾最爱这酒,便想留着与你对饮……距离你我分别已有数月,胡堂主也问起你的近况,问你何时回来。”
祀琢磨了一下这段话的意思:钟离买了坛桂花酒,想她了。一别数月,想她了。
这样一琢磨,祀不由失笑,坏心眼的狐狸直白地问道:“钟离,你是不是想我了?”
猫猫龙那双酷似钟离的眼睛里,沁出一点温柔的笑意,“嗯,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