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轻人对他亦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每次见到他都拘谨得很,办事也很青涩,应钟猜想这些人或许才刚当上祭司就被派下界。
在龙兵屿这座荒岛终于有了几分日后迁居地的雏形时,应钟接到从流月城飞来的偃甲鸟。
如此远距离传信,符鸟太过奢侈,人传也不太现实,偃甲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应钟打开鸟腹,取出一小卷纸,这里事无巨细地记录了流月城最近发生的大事。
为他传信之人名叫司徒越,当年在他还管理学宫事宜时曾短暂做过他的属下,如今仍然做着学宫的主事。
学宫以教导平民为主,是以远离神殿权位,也让他几乎认识所有的年轻祭司。
没人会在意一个边缘人物寻机发出的消息,或许沈夜知道,但他默许了。
如今最重要的事莫过于龙兵屿的建设。城中贵族早被沈夜镇压,这么多年没惹出什么大事,应钟想不出流月城里会发生什么事。但若是真出了事,大抵也出自这些人。
然而展开信后,他的面色逐渐阴沉下来。
关于与心魔合作的具体内容,沈夜向来亲力亲为。对于矩木枝的去向,可能有一部分下属知道,但这些人里绝不包括应钟。
他亲自将自己近年翻译的书籍送到学宫,司徒越对他很是感激——这些年应钟翻译了许多下界典籍,年轻学生的课程里也多了一门下界文字课。
下界种族繁多,他们着重学习中原文字以及流传较为广泛的妖语。
在这之后,司徒越像是知道应钟想问什么似的,率先开口:“属下知晓不多,只知道这消息是巨门祭司禀告大祭司的,只说是……明姝叛逃。”
在收到那封简略的来信时,应钟就从自己记忆深处找出了这个人。他记得明姝早已成为主神殿祭司,怎么会突然叛逃。
然而巨门祭司言之凿凿,由不得旁人不信,所以此刻城里并不是很太平,矛头直指大祭司。
“如今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大祭司打算派人下界查证,太阴祭司大人主动请缨,名为查证,实为追捕。”司徒越犹豫片刻,“只是属下觉得,巨门祭司更加可疑。”
“哦?”
“不久前,有个孩子向我求救。不过属下人微言轻,并未给他太多帮助。”
说到这里,司徒越叹了口气,“他是平民出身,后来被分到巨门祭司属下,巨门祭司经常下界执行任务,有一次他对我说,巨门祭司让属下亲身试验魔气耐受程度……他们那一行,有人死了。”
“或许这也不是第一次……他很害怕,来寻我求助,只是属下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应钟冷笑一声。
他知道巨门祭司到底想要做什么。无非是觉得魔气会增强人的力量,可自己又不敢过量熏染,于是趁往下界播撒矩木枝的机会将属下用作试验罢了。
沈夜或许是知道些什么,就派了明姝随他们下界,谁知明姝没有回来,还被扣上叛逃罪名。
“我知道了。”应钟问了一个好似与此无关的问题:“雩风最近如何了?”
“是巨门大人的兄弟?据我所知,雩风大人不曾受到重用。”
应钟看着天边阴沉的天色,神色晦暗不明:“下次那人再来找你,你就告诉他——让他转投雩风。”
*
雩风身为如今城主血缘上最近的血亲之一,在流月城众人眼中,除了身份高贵之外,好似并无什么可取之处。
当年沧溟压下兆钦叛乱之事,年纪尚小的雩风从来不知自己的亲爹曾悖逆作乱,他在母亲与众人的溺爱中长大,除了屡屡在他兄长熙光手上受挫外,还没有谁能威胁到他。
熙光同样是个傲慢的人,他同样自得于自己的身份,同样瞧不起如今身居高位的同僚们,却很少将这一面表现出来。
他只是会装罢了,可恨旁人永远也看不到自己的努力,得到的评价永远是不如兄长,所有人都默认熙光是烈山部下一任城主。
这让雩风如何能甘心?
于是当有人居然来寻求他的庇护,而此人又恰好是熙光属下的时候,他当然是选择和他的好兄长对着干。
“我的好兄长,一个人而已,让给我又何妨?”
熙光笑了。倒不是觉得一个属下如何重要,只是笑雩风的做法幼稚又可笑:“自是无妨。兄长属下人才济济,并不缺一个废物。”
“你说什么?”雩风顿时变了脸色,可想了想又平静下来,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你在用他们试魔气?如果沈夜得知此事,他能再次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