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流月城后,他径自去了无厌伽蓝。这个据点是当初被谢衣找到,后发展而成。
据说这里曾被神农驻足,有清气留驻,所以吸引许多妖灵在此修炼。
这里也因为距离流月城最近,成为他们最早的一处据点。
由于其他据点的发展,无厌伽蓝已经没有最开始那般重要,驻守祭司修为都不是很高。
不过因为应钟居无定所,给他的消息多数会被留存在这里,等他定期回来翻看。
这一看,便看到一则令他有些忧虑的消息。
有祭司发现了谢衣的踪迹。
起因是因为中原河洛地区发生旱灾,有人修筑长渠,犹如从天河引水,救河洛地区数万人。
流月城祭司有去查证,那引水设施属于巨大的灌溉偃甲,还有熟悉的灵力波动,疑为谢衣所留。
谢衣啊……
应钟已经有许多年没听到谢衣的消息了。
谢衣自下界后犹如一滴水汇入大海。下界何其广大,想找个人难如登天,只要谢衣不自己露出行迹,就不会被流月城寻到。
只是,谢衣到哪里都不会是默默无闻的人。
于是应钟特地关注了一下下界有关谢衣的传闻。
虽然有意隐瞒身份,可他一没有更换姓名,二没有丢掉偃术,那么在刻意的关注之下,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
如今谢衣已将自己暴露在流月城的视线中,无论是想谄媚大祭司的下属,还是心怀鬼胎的蛰伏反对者……无论他们心中怎么想,目的却都是想对谢衣不利。
即便谢衣不是他什么人,他仍旧担忧起对方的安危。
他下意识忽略了为何早已决定不再管那对师徒的事,事到临头却还是忍不住操心,只是叹了一口气,取出一只曾经出自谢衣之手的偃甲鸟。
当年谢衣便很喜欢做这些没什么大作用的小型偃甲,做多了便送给熟人,他手里这只是谢衣早年的作品,还没有后期那般精美灵活。
应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竟保留到了现在。
或许谢衣都已经忘了这曾是他做出的偃甲。
应钟无可无不可地输入灵力,将这只鸟放飞。以谢衣的谨慎,这只偃甲估计找不到谢衣,但是……算了。
他做这些,本也不是为了找到谢衣,只是略作提醒。
只是没想到,那只偃甲还有飞回来的一天。
谢衣好似一点都没变,让他恍惚间好像看到了许多年前那个向他请教问题的孩子,然而如今对方眉间眼角多了一丝沧桑,那是时光淬炼过的痕迹。
到底有什么不一样了。
“恕我直言,你不怕我将你捉回流月城?”应钟冷淡地刺了他一下,可心底却多少有些高兴。
谢衣则笑了笑,笃定地道:“你不会。”
“哦?”
“若非是你,我也不会现身相见。”谢衣说完这句话,犹豫许久,才轻声道,“我离去后,城里……还好么?”
“我常年在下界,恐怕无法给你准确的答复。”应钟淡淡地提了一些名字,都是谢衣熟识且关系不错的人,“你走后,他们为你求情,被沈夜杀了。”
谢衣痛苦地闭上眼睛,好半晌他苦笑着说道:“天府大人真是了解我。”
“我想你应该记挂着那些事。”
“是……”谢衣苦涩一笑,这些人都是为自己而死,都是属于他的罪孽。
应钟了然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他什么都没说,而是转而开启另一个话题。
“不介绍一下你的住处?”
谢衣勉强收起过于汹涌的情绪,道,“此地人迹罕至,四周被高山所围,以致山风不至,湖水常净,附近土著称之为静水湖。我游历于此后,深觉此处实在美妙,故而修建别居。”
“这么说来,你还有别的居所。”
谢衣避而不答,转而道,“这些年我游历下界多处洞天福地,发觉清气鼎盛之地多为修仙门派占据,且也多受浊气侵蚀,并不能作为烈山部的新居所。”
“流月城……是否有新的进展。”
“若是你想的那种进展……”应钟肯定地答复,“没有。”
“那……别的呢?”谢衣艰涩地挤出那句话,“师尊他……是否开始往下界投入矩木枝?”
应钟思考片刻,摇了摇头。
谢衣肉眼可见地轻松了些许,只是眉宇间仍是挥之不去的郁气。
他们沉默地走在步道回廊上,气氛有些迟滞。忽而一道快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跑来,紧随其后的是一道清亮的喊声:“谢衣哥哥!”
谢衣愣了一下,眉间的愁绪散开,下意识露出一个笑容。
应钟则诧异地看着面前这个少女。
她瞧起来有大概十六七岁,穿着青绿色的衣服,骑在一只颇有灵性的赤豹背上,脚边还跟了一只小动物。
见到生人,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转来转去,丝毫不怕生地跑到他面前人立起来,揪住他的裤腿。
“阿狸,回来!”
小动物一惊,放开爪中的布料,跑到赤豹身后,露出一个小脑袋瓜,好奇地往这边看。
“你也是谢衣哥哥的朋友?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应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觑了谢衣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