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了,你就不会多准备一张椅子?”
“我这里又不会有人来。”
“我不是人?”应钟说完才发觉自己的冷静自持有崩溃的风险,随即闭口不言。
瞳挑起一抹愉悦的笑。
“你这条胳膊还要留着?”应钟瞟了一眼他惨不忍睹的左臂。
“留着养蛊挺好的。”瞳扯过简牍,用他唯一灵活一些的右手记录着些什么,一边说道,“时机合适时我会切除。手臂用途颇多,我自己难以完成,届时还需要你帮忙。”
“你这,要切的也太多了些。”应钟抽了抽嘴角,表情有些微扭曲。
“呵。”瞳将袖子向下拉,恢复一贯的面无表情,“你有办法?”
应钟低下头,沉默不语。
“所以你今天是来做什么的?看我养蛊虫?我倒是不介意。”
“没事了,告辞。”应钟摇了摇头,转身就走,“准备好了叫我。”
“那是自然。”话音未落,便已没有了那人的身影。
瞳盯着空无一人的院子,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又是一年的神农寿诞。大祭司念诵着千篇一律的祝祷词,一如既往地期盼神农早日归来,并向神农表达烈山部对其生辰的祝福。
严肃的典礼过后,是一年一度的庆典。
沈夜跟在父亲身后学习做一个祭司,严肃着脸,听同僚夸他“颇有乃父之风”,随即露出一个言不由衷的笑,和那些人你来我往地打起机锋。
小曦被华月领着,游离于人群之外,小曦看到他,欢乐地叫了一声:“应钟叔叔!”随即向他跑来。
应钟一把抱起这个轻飘飘的小女孩,心里想着你哥哥叫我哥哥,你却叫我叔叔,这是什么辈分……表面上温声问道:“小曦刚刚做了什么,这么高兴?”
“小曦吃了最爱吃的金丝果酱!可惜华月姐姐不让我多吃,就只吃了一点……呀,那是哥哥!”
随着视野的拔高,小曦看到了祭司人群里的沈夜。恰巧此时沈夜也抬头正往这边看,见到小曦,眼睛都亮了一瞬。
“阿夜正忙着,还是让华月陪你玩吧。”
“嗯嗯,小曦不给哥哥添麻烦,要不然哥哥就要挨爹爹骂了……”
他将沈曦放下,看向一边。一直在身边沉默不语的女孩对他行了一礼。
“应钟大人。”
“你是阿夜的心腹,不必对我拘礼。”他笑了一笑,“领小曦去玩吧,我看她还没玩够。”
华月和沈曦转过头就不见了。应钟在人群外面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但仍是要应付自己生灭厅的下属,还有一些与他相识的贵族。
他觉得无趣,便提前离场,一个人顺着神殿的道路漫无目的的走着。待他缓过神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寂静之间的传送阵旁。
他想了想,突然醒悟那份缺少的空虚是什么了。
曾经沧溟握着他的手,在人群中肆意欢笑的样子……好似前世发生的事情一般遥远。
他顺着台阶一步步往上走,走到最高处的平台上。这里是神农神血的所在,是流月城的命脉,最为机要之地。
除了这株参天矩木,剩下的空间还不如大祭司的祈祷殿空间开阔。
从这里看向天际,那历经沧桑的石质建筑犹如一个残破的鸟笼,拱卫又禁锢着这片禁地。
就像一个缩小的流月城。
沧溟就依靠在矩木枝叶中间,抬起头只能看到那一小片天空。
应钟走上前去。
“阿钟?”沧溟侧过头,看他到来,开心地笑了,“我仿佛听见了人声,今日是寿诞庆典吗?”
“是。”
“真好啊……我好久没见过那样热闹的景象了。”沧溟道,“应钟表兄,我能不能看你舞剑?”
“自然可以。”
应钟召唤出自己的佩剑——这柄剑名为“流光”,是流月城中的大匠取材于上古珍惜材料和陨铁铸造而成,铸成之日,月光洒在剑身上,反射出数种奇幻的光晕,于是被取名流光。
他左手抹过剑身为其附魔,剑身上顿时流光溢彩。随即便做了个起手式,连挽剑花,随着步伐转变,那本是用来杀人夺命的剑法,莫名多了一些飘逸和洒脱。
沧溟被这景象所吸引,默默欣赏这摄魂夺魄的光芒。
一段剑法结束,沧溟点头笑道:“应钟表兄的剑还是那么好看。”
“你高兴就好。”
沧溟闭上眼睛,声音逐渐低下去:“你能不能……多陪陪我?”声音低不可闻,最后消失在寂静之间的风中。
应钟走近两步,静静地看着沧溟的睡颜,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天色逐渐昏黑,这才微闭上眼,在沉睡的女子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我会一直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