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通知的放学,爸妈在外,章叔急事,家里的阿姨向来不把她当一回事,显然这次也敷衍着。谁也没有通知到。
姜明怕,老师把她忘在教室了。
学校淹成一片汪洋大海,她听着广播站播报着天气,以及大领导白永臻的指导发言,面儿上静静的,内心却也成了一片海洋。
再也忍不住,哭得不能克制住。
“呜呜呜呜…”
捂着嘴鼻哭泣,那时候她真是一个傻瓜,以为会死,却连大声呼救都不敢,还怕惊扰了水的盛怒。
傻瓜。
天是黑压压的,窗户外面透不出一丝光,教室里黑乎乎的,除了她低垂的啜泣声。
“谁哭?”
一束电筒的光,刺眼,而又明媚。
这时候到底已经过了多长时间,她不记得了。
抬目而去,是那束光,和那个人。
五年级的教室在五楼,墙体湿漉漉,连同地板也打滑,淌着水。
他叹气,无奈指了指。
“走吗”
她傻乎乎地,点头。
走出几步,还没有走向他,小心翼翼,尽管很小心了,但已经摔了很惨的一跤。
“呜呜呜呜好痛呜呜…”
白晟庭上前,扶住她,劲瘦的身材,明明也是个小孩,却给了她极大的安慰。
仿佛,跟着他,无所不能。
“能站起来吗”
他贴近她,这时她才看清他脸上有颗泪痣,像一滴绯红染上眼尾,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
从此她便掉入其中,再不能自拔。
姜明试着站起来,结果又重重摔回了地面,好痛。
她轻轻摇头,忍住想哭的冲动。
于是白晟庭背过身,曲着膝,像一把弓,蓄势待发。
她知道这是要背她的意思。
“谢谢你…你是谁?”
童声稚嫩,童言无忌。
而白晟庭却愣了片刻。
“白晟庭”
“哦…谢谢你白同学…”
她贴他贴的很紧,怕摔下去,怕变成他的负担,所以搂着他的脖子。
意料之外地,她对他,没有对异性的陌生疏离。
然后闻到他的衣服上有一股清幽醇厚的暗香。
“好香…”
也好饿。
她没忍住,叹喟出口,等反应过来自己喃喃自语了什么,小脸蛋通红成了一片。
手不自觉捏紧,却是他的衣领,无措着,又不能松手,大圆眼睛氤氲成两片透亮的镜子。
“是金瓜贡茶”
“啊?”
姜明红扑扑的脸,没想到他会愿意和她说话。
孑然超群的气质,不是王子的拯救,不是小矮人的热心,也不是女巫的冷峭。
是国王的独尊傲卓。
这是第一眼。
可她却完完全全不是个公主。
想到这里很是失落。
“就是云南普洱茶啦”
可他似乎并不嫌弃她的愚笨。
说完又顿了顿,也反应过来,这些她根本不懂。
然后她就懊悔着,自己要是聪明点,再聪明点就好了。
她的恩人,她的英雄。
她从天而降的国王。
可她不是公主……
“总之,就是单纯的茶味儿,没什么的。你要感兴趣可以试试”
哦。
没胆子出口回。
傻瓜。
真是个傻瓜。
“和父亲出去应酬,我一般都是扮演沏茶的角色,有时候火候把控不好,很逊”
说这话时,语气中却意外流露出作为小孩子本该有的稚气。
“才不逊,是很帅!”
姜明突然开口急着反驳。
白晟庭意外之际,笑了。
她终于松了口气。
出校门的必经之路,操场,已然淹盖成一片海洋,临溪为池,姜明却不觉得害怕。
只是有些担心道:“能过去吗?要不我下来…”
话未落,他却把她搂的更紧。
“别下”
……
而白晟庭也真的把她送到了校门口无湿无泥的净地。
她下来时,才发现风雨交加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他嘱咐他父亲的助理陪她等到家长,等到他要走,她看到他衣服上的湿迹,浑然未觉似的。
眼睛湿成两汪小泉。
是因为她弄湿的。
—
后来她多次死缠着姜成锐,要买金瓜贡茶,姜成锐瞪眼直呼你又不是太上皇。
……
白同学,
……
你说的那种茶,我买不到……
—
姜明的一大爱好,喝茶。
可她喝了很多很多种类的茶,泡茶的技术炉火纯青,闻香识茶。
却还是没有机会喝到白晟庭当初所说的金瓜贡茶。
仿佛隔了天与地的距离。
她永远找不到。
永远也到不了有金瓜贡茶的地方。
永远,没办法真正的走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