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偏不坐我车,要不然你早就到家了”
姜明开门就听姜成锐大嗓门叫唤,手里还不忘记拿个报纸装模作样。
“妈呢”
话一脱口麦爱临就从房间踢踢踏踏踩着高跟鞋甩门出来了。
“姜成锐你是不是脑子犯轴了?那手快的跟贼似的半天没看着你就给空仓啦?”
刚才还轻松惬意的氛围急转直下,姜成锐收起嬉皮笑脸,凝神顿气,道:“我这不是听老王说…”
“老王说什么就什么啊!他自己资金链都快断了指着拉你下水呢!还老王说老王说!老王要你跳楼你跳不跳!”
姜成锐不吭声了。姜明默默换鞋擦手,经过客厅麦爱临叫住她:“中饭吃了没?”
姜明点点头,“吃了”
关房门的同时把门也锁了,与门后的训斥声彻底隔绝。
这次他们出差了将近一个月,从他们刚才的只言片语,可想而知,上次国际贸易的主意估计是失败泡汤了。
姜明家是属于后来发家,她上学前班的时候他们一家还住在城中村,租的小房子到了夏天又湿又潮,冬天地冷天寒,他们一家三口挤在一张小床上取暖。
那时候很苦,可那时候姜明觉得好幸福。
她是麦爱临怀胎十月,过了一次鬼门关,从牙牙学语到识字认句,捧在手心娇惯滋养的珍宝。
是姜成锐哪怕再穷再苦也舍不得她受罪的公主宝贝。
事实上,那时候是家里最难熬的日子,孩子要上小学了家里却连一张小课桌都放不下。
出租屋潮湿阴暗,光线也不好,太阳光照不进来,周边环境鱼龙混杂,邻居都是五湖四海来的,形形色色的人都有。
这样的环境根本不利于孩子的成长,更何况,姜明还是一个女孩子,社会复杂,人心难测,姜成锐和麦爱临仿佛一眼就望到了未来。
所以煎熬。
转机似乎总在最灰暗的时刻出现,麦爱临彩票中了奖。
买菜回家路上,顺道买了一张两块钱的刮刮乐,当场刮的,看到数字还又对了好几遍,人都没反应过来还是懵的。
后来缓过劲,一手牵着姜明一手捂着彩票,胳膊上还挂着一塑料袋子的菜,奔着去找停路边大货车上等来活儿的姜成锐,
夫妻俩欣喜若狂,人生转折点就这样悄然而至。
那年头,几百万的奖金哪怕扣了税,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意外之财。
扣完税发到账户上第一时间就用来买了房,从破旧窄小的出租屋搬到了敞亮干净的小别墅,一夜之间,却仿佛隔了一个天地。
时来运转,好运接踵而至。
姜明记不清是什么时候,总之住到小别墅里没多久,爸妈念着买彩票这事儿,隔三差五也会时不时再买彩票,结果运气好到不行,又中奖。
具体数额多少姜明不知道。
只知道这个房子住一下那个房子住一下,后来她们一家三口干脆四处旅游,走过天南海北,看尽世间繁华。
那几年,姜明小小年纪早已体会什么叫做“人生得意须尽欢”。
有一回到国外某处景点游玩,金发碧眼的女孩朝姜明打招呼,姜明只是腼腆微笑,伸出小手挥了挥,是羞于开口亦或是真的不会说英语。
姜成锐才一拍脑门,想起来孩子该上学了。
于是被分到三年级的姜明背着书包总算上了学。
突然闲下来的糊涂父母也已不再年轻,两人身无一技,耽误几年,这时候总算想起要混出点名头,拿着手上的余钱到处“打拼”。
岁月残酷,时过境迁,温柔恬静的母亲成了尖利老练的铁娘子,黝黑纤瘦的父亲也发福成了老黑猪。
夫妻两人的矛盾日趋焦灼,剑拔弩张。
而她的童年也活成了一部默剧。
总是漆黑的夜晚留一小盏灯,蜷到沙发,期盼有人能开门而入。
就这样期盼着,姜明从最开始的望眼欲穿,到后来怕错过门口走路的声响而选择捧起一本书边看边等。
到了最后也不期盼了,直接回房写作业。
从辽远世界里一粒尘埃的小孩子对周遭的一切感到惧怕。
到后来她习惯了独自一人生存在这充满挑战与乐趣的人世间,她也有自己的小小世界,哪怕孤单,不论寂寞。
内向的性格使得姜明没什么要好的朋友,友好一笑过后皆是匆匆过客。
直到初中开学遇到了吴雪芹,稚嫩的生命或许那时才久违地被灌注鲜活。
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写作业,这件事一直持续到下午饭点,作业检查修正完最后一个小题,任务算是彻底结束。
肚子惯性饥饿,早上早餐就被她用一个鸡蛋和一杯豆浆随便对付了,中午放学她也没吃饭。
打开房间内设的小冰柜,都是些速食和冰水,索然无味。
更不要说厨房大冰箱里空空如也,没点儿人烟味。
自从家里中彩票以后麦爱临几乎就没做过饭了。
打开房门的时候忘了自己锁了门,吓得姜明心跳声都明显拔高了,小心翼翼开锁,又开门,静悄悄的,两人都不在家。
电话拨过去。
“爸你们去哪了”
“哎,这次生意没搞成,我跟你妈去三亚看看海兜兜风,放松放松心情,你在家好好学习要发奋图强!”
“行知道了,你们出门在外注意安全,下次投资谨防上当受骗”
“哎哎小丫头片子懂……”
“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