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并不动刑,而是将她的手脚捆在石柱之上,因悬空的姿态,她的脚腕和手挽被粗绳磨的割进皮肉,又在寒冬里,流出血近乎凝固。
疼,她从未受过这等疼痛,面色发白,晕了过去。
此刻她被水浇醒,瑟瑟发抖,尤为可怜。
“我已说明……”江绒雪颤巍巍出声,“我不愿流放岭南,贪生怕死,遂痴缠殿下。”
听到她这样说,阮钦又叹一口气,“殿下又岂会心慈手软?江姑娘,你是为了江家,对么?”
江绒雪垂首不语,其实她一早就明白,迟早有一天她的身份会被发现,而她不能堂而皇之的为她江氏昭雪。
她寻上东宫,若有心之人看来,便是为江氏一族。
皇后是太子的生母,她不希望太子沾染上这些不必要的麻烦。
凤座上的人见她这般模样,高看了她几分,若她说是为了冰湖一案,陛下必定会杀了她。
“皇后娘娘,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在宫外求见!”
“皇后娘娘,十一殿下来了,求见您!”
这些人应都是听了风声,江氏女暴露,要捉拿她归案,可偏偏她又与太子沾上了关系,若这言论传出去……
阮女官回来在她耳边私语,“殿下进宫前,苏相被陛下宣召过一趟。”
那个老匹夫……皇后手攥的愈紧、还未出声,却听到宫人来报,皇帝带着太子驾到。
她面上立刻露出不悦,可她也不能不接驾,等两人来后,便都看到了被捆在石柱之上的江绒雪。
少女背靠石柱,身侧有两摊血迹,好似在风中飘动的碎布娃娃。
太子静默的掠过视线,他微微皱眉,又转首似是不愿再看。
皇帝收对皇后笑了笑,“皇后的动作还真是快,消息入宫不过半日,就能将人寻来。”
“太子毕竟是臣妾的亲生儿子,臣妾自然要为他忧心。”
搪塞的语调,皇帝却是好像已经习惯了,转头望向被困住的少女,皇帝打量了一阵,“这江氏女,倒与他父亲一样生了一副好相貌……”
但听皇后冷笑一声,皇帝不禁收敛了视线。
皇帝年过半百,却仍旧色迷心窍,不辨奸忠。皇后瞧了一眼半死不活的带伤美人,素来听闻江家养出了一个冰肌玉骨,绝世无双的女儿,果不其然。
“江吟夏,是叫这个名字吧。”皇帝摸了摸下巴,“皇后可问出她为何寻上东宫?”
“还能有何缘由?此女花言巧语,意欲为她江氏族人翻案,本宫看来,应早早赶出京城,或就地处死才好。”皇后声音发冷,“太子留她在东宫,也该罚。”
一旁的阮女官道:“回陛下,江家已为冰湖一案元首,此女段不可留,若此事传到朝中,对殿下名声有损。”
江家的案子已有了判决,若太子包藏此女的消息传出去,确实对太子不利,也难怪皇后如此急不可耐的将她拿来。
皇帝却默了片刻,看了一眼宴喜,“去。”
宴喜得到皇帝的授意,走向石柱,越走越近,宴喜心里发怵,但硬着头皮去问,“江姑娘,你潜逃数日,为何寻上太子,是何阴谋?”
江绒雪艰难的抬起眼皮,石阶上的人都睥睨着她,似乎在审视自己,各怀鬼胎。
她虽重伤在身,但心思却转的飞快,皇帝与太子不和,不然也不会将他送上战场磨练三年,三年归来,太子的名声更甚,但这位陛下呢?
传闻,他当初只是一婢女所生,十三岁才被先帝想起开蒙,先帝子嗣凋零,母家显赫的皇后嫁给他后,才凭借顾家登上了皇位。
陛下年事已高,便常常不理政事,酒肉池林,且屡屡不辨是非,除了她爹爹和付长忠的案子,或许有不少忠良都含冤而亡。
所以她爹爹的冤案,皇帝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回陛下。”她合上眼,咬牙出声,“是我痴缠殿下,是我不知廉耻……”
“我不想与江氏族人同流合污,不愿流放三千里,所以寻上殿下,请他给予我庇护……”
铁链铮铮,她纤细的手缩尽、以疼痛麻痹大脑。声音在残风中余韵不绝。
“是我,意图勾引殿下,以求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