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突然有一只手抽出了报纸。“你在干什么？”

诸伏景光被发现偷看有点尴尬。“抱歉，我只是看你在这张报纸上做的记录。”

“没关系。”神宫深庭摇了摇头，他并没有打算解释这个标记的理由，诸伏景光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

两人一时间都沉默了，诸伏景光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询问。“神宫，你答应过我，你不会说谎。”

“当然。”

“我想知道，是不是直到某一天——直到一个合适的时机，你会把自己所隐瞒的东西告诉你。”

诸伏景光盯着神宫深庭的眼睛，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看到他的目光，神宫深庭居然笑了起来，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也露出了一点微笑。

看来绿川光已经发现了，他的确不会说谎。但是掩盖或是曲解一部分事实还是可以的。

他能问出这个问题，也是再向神宫深庭求一个承诺——一个以后要他毫无保留的叙述出真相的承诺。

——可是他没必要也注定不会告诉某一个人自己所有的一切。

他的人生很长，就算是他看好的绿川光也是他生命中渺小的一部分，那些真正的隐秘，绿川光也注定无法触碰。

不过……

“当然，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会向你解释一切的。”神宫深庭微笑，解释道。

“那亲爱的神宫君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所说的合适时机是什么呢？”诸伏景光扬了扬眉毛，难得的开了个玩笑。

“这个嘛，绿川君你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吗？”神宫深庭收回了他的笑容，故作严肃地说道。

“哎？

猫眼的青年对这突然转换话题有点疑惑，他眨了眨眼。

“我本人是无神论者，倒是神宫，你还会相信这些吗？”

“不，怎么说呢。与其说是我相信这种东西，倒不如说……我其实对所谓命运深恶痛绝。”

想到这里，他扯出了一个实在是不怎样的笑容。

诸伏景光从未见过一向温和的神宫露出这样的表情，他下意识的开始思考这其中关窍。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绿川君，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在祂眼中我们和蝼蚁没什么区别……”神宫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但就在这时，诸伏景光感受到了突如其来的耳鸣，身边人的声音也听不真切。

与此同时，他感受到了一点电流的声音，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那一瞬的失神仿佛只是他的错觉，诸伏景光眨了眨眼睛，他努力的回想刚刚神宫的话，可是却什么都回想不起来。

他心中由衷地生出一点诡异的感觉，只是还没抓住就消失了。

他在恍惚之中，根本就没看到在他身边的神宫深庭那种满是探究的视线。

“抱歉，我刚才没听清……”诸伏景光扶着额，有点苦恼的表情。

“如果想不起来，就别想了。”神宫深庭难得严肃的打断了他的思路，他那时候纤细而冰冷的手也抓住了诸伏景光的手腕。

诸伏景光被他手上的温度激灵了一下，也回过了神来，但他没有注意到那双抓着他的手还有一点点抖。

“你……”

“我早就说过，绿川君，别被表面的那一层浮土所迷惑……但是现在，你已经不太适合思考这个问题了。”

诸伏景光也知道对方也是为他好，毕竟刚才的那一瞬间晕厥和头痛确实不好受，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所说的浮土到底是什么？”

“这恐怕就要你自己猜测了，不过我并不介意给一点小提示。但是我注定不能告诉你全貌。”

“为什么？”诸伏景光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绿川君，上天赐予的礼物都已经被暗中标好了价格，如果你没办法负担起它的价值，那就势必要失去一部分更重要的东西。除非……”

“除非？”诸伏景光追问，但神宫深庭卖了个关子。

“……我想你不会想知道。你还是先去休息吧，你的状态可算不上好，我待会会送上点点心和水的。”他扯出一个微笑。

诸伏景光最终磨不过他，最终还是上楼休息了一下。

一楼一时间只剩下神宫深庭一个人，这个长相精致的长发男人沉默的坐在椅子上，用手按着胸口。

【先生，我劝过您，不要干涉绿川光的命运。至少您不用像现在这么难受。】1207那冷漠的声音又一次在空中响起。

“安静一点，1207。真可笑，你居然会把我的这种行为称之为‘干涉’。”神宫深庭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只是想提醒您，您刚才可是把绿川光会受到的反噬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怎么？这是祂托你告诉我的话？”神宫深庭依然保持着那种没什么温度笑脸，皮肤却变得更苍白了起来。

1207沉默了一下，但他依然冷漠的说。【我和‘祂’毫无关系，‘祂’也伤害不了您分毫。可是这种转移的反噬连您也不好受，也只会把绿川光撕碎。】

神宫深庭沉默了一下。

1207以为是自己的说服有了成效，再接再厉。

［绿川光只是一个剧情人物而已，但只要完成好他的使命就可以了。先生，没有人值得你做出如此之大的牺牲。］

“呵，使命？1207你不会明白，从来没有人有什么注定的使命……大众被外界赋予的任务和意义，不过是再一次捆绑到自己灵魂上的枷锁。”

“你觉得绿川他会感谢你们的枷锁吗？”

［可是他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吗？绿川光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却并不代表他从来没有经历过。1207，当你蒙上眼睛，却并不意味着星星也会为了你而黯淡。”

［……］

“呵，让我猜猜，少了一个绿川光，‘祂’就能创造出千千万万个这样的‘炮灰’？”

［您既然什么都知道，又何必执着于一个没有意义的炮灰呢？］1207变相的承认了。

“对呀，他们对于‘祂’没有意义，可是只要他对我于有我意义就足够了。1207，你曾经一直问我如何才能真正的变成一个‘人’。看看现在吧，绿川光对于我而言本身就是独一无二的，不需要由别人定义。”

［您应该知道的吧，绿川光对于祂——这个世界的规律，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当然。”神宫深庭扬了扬眉毛。

［您又何必操之过急呢，只要等待他的命运结束……］

“等待他的命运结束，眼睁睁看着他无声无息的死在了一个角落吗？”神宫深庭打断了他。

神宫深庭心知，他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现在的报纸上已经出现了曾经从未有过的报道，‘祂’有的手也只会越伸越长。

祂在现在能强行创造起一个从来没有发生的事情，在之后就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律，像他这样一个“外来者”的宣战。

如果他再不在采取行动的话，绿川光就只能悄无生息的彻底沦为没有灵魂的棋子了。

1207一时间没有说话，空气里却传来了另外一个声音。

“哈哈哈，神宫。没想到你也有这么蠢的时候。你的底线和原则什么时候为了那个叫绿川的家伙一降再降了？”那个尖细的声音打断了神宫深庭的思考。

书架上的旧书的书页都懂得更剧烈了，0928嘲笑的声音响起。

“真没想到你居然会为了他牺牲到这种程度，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是吗？”那种强烈的剧痛渐渐消散，神宫深庭的脸色逐渐缓解了下来。

“这从来都不是什么毫无意义的牺牲，0928，我并不希望他有什么闪失。”

“呵，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上天赐予的礼物都已经被暗中标好了价格，如果你没办法负担起它的价值，那就势必要失去一部分更重要的东西。除非……”

神宫深庭看着刚才因为疼痛攥紧的手，上面已经留下了明显的红痕。

“……除非有人愿意为了你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