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她的经验而言,格兰利威大概又说了什么令人恼火的话而不自知吧。
绿眼睛的少年认真的想了想。“我对琴酒说,我的前搭档是帕里斯.罗伯特。”
宫野志保没有反应过来是转变如此之快的话题,但她还是下意识的分析起来。
格兰利威的搭档——不,也许说是使用者会更合适。她记得是一个高大的灰发男人,好像是田纳西威士忌?
于是她开口问。“你是说田纳西威士忌?”
格兰利威看到了宫野志保和琴酒几乎一样的反应,但他这次没有表现出来不耐烦,只是耐心的纠正了一遍。
“是帕里斯.罗伯特,志保。”
棕发少女沉默了,格兰利威那神奇的脑回路会表现在许多方面,比如他对于名字这种莫名其妙但超乎常人的执着。
就像他说田纳西威士忌是帕里斯,就像他也一直坚持叫她志保。
她记得在初次见面的时候,面前这个绿眼睛的少年介绍自己叫什么名字,而不是格兰利威。
宫野志保已经记不清,那个时候他说自己的名字了,她也一直叫他格兰利威。
格兰利威,的确是一个很神奇的家伙,也许是因为实验的后遗症,他的大脑在某些时候并不是很清醒,因此在日常交流中,他只需要听从别人的命令行事就可以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大脑空空如也的家伙,却在某些事情上有着自己的想法和坚持。
作为能够长时间接触格兰利威的人之一,宫野志保却并不认为格兰利威真的和组织传言中的一样,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相较于格兰利威只能听懂命令,不会思考,她更倾向于对方其实能明白旁人的意思和想法。
但他并不在乎,或者说他有一套自己的系统观念,被排除在外的人(比如琴酒之流)就不会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而格兰利威对组织好像也没有太多的想法,他所在意的并关注的,自始至终也只有他那些莫名其妙的执着而已。
想到这里,她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晃了晃头,把这些可怕的想法抛之脑后。
于是她换了另一种问问题的方式。“嗯,好吧,那琴酒有对你说什么吗?”
这次轮到少年迟疑了,他想了想,仿佛是在回忆琴酒又说了什么垃圾话(雪莉语)。
“他建议我去实验室里洗洗脑子。”格兰利威平静的回答。
宫野志保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的抖了抖手,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除了对组织中的人的天生反感,洗脑也是宫野志保不敢和格兰利威表现出太亲近的原因。
为了保证格兰利威这样组织的“重要财产”不会出现差错,组织的人会定期对他们进行洗脑。
虽然宫野志保一直感觉格兰利威大部分时间都能保持理智思考,但她自然不会轻视组织的洗脑能力。
她看着少年伤痕累累的后背,心里又往下沉了一截,这种情绪更像是……
同情。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
真可笑,她居然会可怜一个组织的人。
她想起格兰利威的组织中的称号——最锋利的刀。又会一起琴酒吧少年带过来时说的话。
“把它修理好。”
格兰利威在组织的人眼中只是一个还算好用的工具,她看着少年垂着头,柔软的黑色发丝垂在纤细和脆弱的脖子上,看着十分乖巧,乖巧的不像是一个杀手,而像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
不,也许如果没有组织的话,对方真的可以度过一个平凡而快乐的高中时期吧,她冷静的想。
可是没有如果,悲剧就这样轻而易举的降临在人们身上。
而她,却是这场悲剧里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加害者。
……
刚刚下过雨的地面十分潮湿,带着点泥土的味道,明明是早晨,阳光却远不如几个星期前那么有活力,至少诸伏景光上在这里等了一段时间,身上的寒意却没有半点消退。
今年的秋天是不是有点太冷了?他不由的皱了皱眉头,想到。
其实从深蓝出来之后,他没有直接来到组织的这个据点,而是先回了一次安全屋,一方面他要调整一下自己的木仓,另一方面也要换一件干净的衣服。
至少不能让人看出来他昨天没有在安全屋休息,免得让琴酒这个疑神疑鬼的家伙找到什么纰漏。
只是……
从今天早上开始,他的心里就有点古怪的感觉,而这通来自琴酒的电话,让这种不安的感觉达到了顶峰。
他并非是没有察觉到这种变化的奇怪之处,毕竟就算是任务在紧急,以他对琴酒的了解,对方也不会这么突然打电话叫他过来。
且不说需要狙击手的紧急任务有多么少见,就算真正有事情需要琴酒来处理,以琴酒的谨慎,对方也大概率会叫他的下属去做,而不是自己这么一个还没拿到代号的外围成员。
所以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时,他看着琴酒那辆老爷车——保时捷369 a从不远处驶来,他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
车子稳稳的停在地面上,他平静的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有什么吩咐,琴酒?”
而坐在后座的男人显然心情不太美妙,原本就沉着脸更黑了几分,但诸伏景光还是感觉这点不加掩饰的怒气和杀意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心里下意识也松了口气。
琴酒其实并不喜欢绿川光,在他眼里这个狙击手的技术还算勉强过得去,但在某些方面未免有点过于优柔寡断了,如果不是他还算好用,他早就处理掉他了。
而现如今看到此人假惺惺的笑脸,他更是又厌恶了几分,也不知道一个小时前自己为什么要叫这个家伙,明明叫那个诸星也是一样的。
只是,琴酒注定再无可能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了。
他通过后视镜斜睨了一眼坐在前排的诸伏景光,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笑。“少问不该问的,不然有你好受的。”
诸伏景光的表情镇定,心里却是一沉,他下意识也觉得,那种不安的感觉仿佛要灵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