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不二裕太马上转向我的方向,“真弓姐姐你什么都没听到,我什么都没说!!!”
“裕太君,喂裕太君——我在跟你讲话,你在搞什么?我想你一定有听见我说话,并且正在决定继续无视下去。不二周助他——等等,你在和谁说话?这位是?”
我和那位叫观月的男生面面相觑,他一下子站了起来,我也只能站起来。
“你好,初次见面。”我点点头。
“你你你你你好,初次见面!啊由美子小姐也在吗?真是失礼了,裕太君,请让一让,我要做个正式自我介绍。”下一秒,他慌慌张张地把手放在胸前,行了一个很正式的绅士鞠躬礼,“小生名叫观月初,是裕太君以前在网球部的前辈。请问小姐您的芳名?星座血型?兴趣爱好?和裕太君的关系是?”
被挤到一旁的裕太闻言赶紧振作起精神挡在了我们两个的中间:“观月前辈,这是我家的另一位姐姐,和你同岁,叫真弓。她不太方便和你说话,你有什么话就跟我说好了。”
“原来是不二真弓小姐。”
“哎?”乱了套了。
“这可是新情报,不过按照年龄差来说不太符合基本科学,和周助君长得也不像,那就只有远房亲戚这一种解释了。”观月看向已经中了“统统石化咒”的我们两个人,“话说裕太你不要对姐姐过度保护嘛,我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人。”
“不,我也是在保护你,观月前辈。”裕太脸上的表情此刻堪称悲壮。
“请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按照基本礼仪从笔友关系开始也不可以吗?”
“抱歉,”我也鞠躬,“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
“可恶,还是晚了一步吗?”/“什么慢着慢着慢着——”
不二裕太不爽的声音更大一些:“男朋友?哪个家伙啊?!”
我摊开手掌心,上面有个名字:“是这个人。”
两个人凑了上来:“Yu...ki...mu...ra...Sei...”声音渐弱,最后变为默读。
“原来如此,祝两位同舟共济一生幸福。阿门。”/“主啊,这下是真的彻底完蛋了。”两个人同时划出十字架,做了一个祷告的动作,有一种送我一程的美感。
正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终于有人来救我了吗?我看了一下手机屏幕,上面写着“不二裕太”,但是此刻真人就站在我面前,所以这是由那个人打来的,一个我此时此刻下意识想回避的名字。可是电话铃声一直在响,没有要切断的意思,我只能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接通了这个电话。
“真弓,我是周助。”他的声音凉凉的,就像被雨淋湿了一样,在我耳边响起,我深呼吸了一口气。
“周助君,是你呀,”我感到自己现在的脸上正在努力挤出一个不存在的微笑,“为什么要用裕太君的手机给我打电话?”
“可能是因为,和你打电话的人一直都是我吧。”
“哦,这样啊。”
“对不起……”
“嗯嗯,没关系,是谁都行,我不在意。”
好像,不二周助已经变成了一种声音,被电话线用金属和塑料皮重新包装,浸润着新鲜的雪水,从听筒边涌出摩擦着空气。没法触碰也没法储存。声音不是一枚叶子或一瓢湖水,经过也是无痕。过往的回忆里,他总是简短地说着他的零星点滴,更多时间是作为听众。我在这头滔滔不绝时,听筒里就充满了落雪般的杂音,带着寂静的寒意。
可是现在,没话想说的人是我。
“请问您要说的就是这些吗?”
“对。”
“那就挂了吧,比赛就要开始了不是吗?祝您好运,是赢是输我都会永远支持您的,不二选手。”
“真的吗?”
“还能有假吗?”
“可是你现在脸上的表情不是这么说的。”
我抬起头,却发现不二就站在我面前,看起来神色有点困惑,只是盯着我,既不和我说话,也不转身离开,直直地和我对立着,右手紧紧攥着某样东西。
再对视多一秒,表情就会逾距。埋在骨髓里的本能使冲动的情绪因子偃旗息鼓,我像被他的目光烫到一般转开了头,我真的很烦这个人。
好,事到如今就算承认也没关系,我以前有段时间,心中曾有碗摇摇晃晃端不太平的水,而我擅自把回忆里是所有人通通打包丢进去,自我欺骗对大家的好奇与关切都一视同仁,然而这碗水在我的目光沾到那个人的时候,总会满溢出来,再啪一声摔个稀烂。
“再坚持一下吧。”我对自己说。
可是下一秒,他朝我走过来,克制地,温柔地,攥住了我自暴自弃垂到身侧的手臂。
“我都已经在这里了,你可以不忍的。真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