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憬站在那扇高大的朱红色大门前,整个人如坠冰窟,手脚被冻得没了知觉,脑子也不清楚了。他就那么站着,定定的看着门后-漏出来的柔和光亮。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后,他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往前推了一把。闫憬本能的不想进入那扇大门,便下意识的抬手往前挡了一下,可没想到明明看起来离得不算近的大门,竟突兀的向他移了过来,同时门还向后打开,竟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时,那扇大门就将他吞了进去。
闫憬高度警惕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可是他等了好一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开始打量四周,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很高的廊檐上,正对着一条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几乎每个行人腰间都别着一束草。他听到身侧有人在小声谈论着什么,提到了湛家、博安帝上、月原国、僵尸等字眼。
闫憬转头看去,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满脸悲恸之色,不停挥舞着自己的手快速说着什么,他身边的几个年轻人连连点头,也同样神色激愤。他想了想,往他们那边凑了凑,终于听清了男子在说什么,“事情已经到了如此的地步,我们怎么还能坐视不管?月原国竟暗杀湛大帅与博安帝上,苍天保佑,博安帝上只是受了点皮肉伤,可湛大帅却……”男子说到这里,情绪激动起来,身子也跟着抖了起来,呼吸急促好似随时会断气的样子。男子身边的几个年轻人忙给男子拍背抚胸劝慰着。
好一会后,男子才继续往下说,“吾辈怎能让那等忠良之辈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湛大帅的嫡四子湛昭湛若星召集天下能人志士齐聚秦淮城,要推翻博安帝上后再与月原国开战,为湛大帅报仇雪恨。我这身子是不成了,你们年轻人应该心系天下,为国家贡献自己的一切,去吧,到秦淮城去吧,投奔湛昭去,推翻博安帝上,杀去月原国!”
闫憬看着神情激动的几人,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转头又看向廊檐下的街道,男子的声音太大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此时有十来个人正聚在廊檐的台阶下讨论着什么,然后其中有人振臂高呼起来,吸引了更多的人聚过来。闫憬见此,皱了皱眉,直觉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便快步下了台阶,沿着街边向前走去,走过了几家店铺,他站定,侧头向旁边的店铺里看去。
这是一家茶馆,大堂靠后处坐了一个说书先生,也正说着湛昭在秦淮城召集人手一事,打的旗帜也是为了给湛大帅报仇。这个说书先生此时正说到精彩处,手里醒木轻轻一拍桌子,“各位应当知晓,这博安帝上乃是湛昭一母同胞的嫡亲姐姐,她成为帝上一事本就不能深究,可没想到她为了讨好月原国,竟处处打压神洲国有志之士,更是在月原国暗杀湛大帅时假装自己也被暗杀,借此不出面处理湛大帅被月原国暗杀一事。也正是因此,湛昭身为湛家嫡四子,也是湛大帅唯一还活着的成年嫡子,才会借助姨丈秦淮城杨家之力,召集有志之士与他一起推翻博安帝上,为湛大帅报仇。”
闫憬挑眉,这时他才确定博安帝上就是湛霜月,不过据他所知,湛昭可不是什么湛家嫡四子,更不可能称秦淮城杨家家主太太一声姨母,但这人现在竟要在秦淮城起事,若是真的,是不是意味着秦淮城世家都已经站在了他那边?闫憬立即就推翻了自己这个想法,秦淮城其他世家如何他是不知道,但古月家绝不可能站队。他一边听着说书先生继续往下说,一边想着湛昭在秦淮城起事的用意。
闫憬实在想不明白湛昭与秦淮城杨家能有什么关联,要是湛中律的话,他与杨家三房庶长女杨雪儿有婚约,倒的确是有关联,可这也不能成为湛昭与杨家有关联的纽带,要杨家站在湛昭这边,湛昭定要拿出能让他们心动的筹码来。闫憬想到这里,心里一动,之前的男子与现在的说书先生,都说湛昭是湛家嫡四子,是湛韬湛霜月一母同胞的姊妹,若这是真的,湛昭也的确有可能说动杨家。
闫憬突然拧着自己手背用力转了半圈,痛的嘶了一声后,他咧嘴笑了起来,“会疼啊,假的啊。”他不再听说书先生说什么,双手背在身后开始四处溜达。他花了近乎一整天的时间,逛遍了这座小城的各个角落,听了不少人说起湛昭在秦淮城起事要推翻博安帝上为湛大帅报仇的事,刚开始听到的版本里还有与月原国交战的打算,可越往后听这个打算出现的次数就越少,最后彻底消失了。
闫憬走进了一座酒楼的最高处,拖过一把椅子坐在走廊上,上半身趴在栏杆上看着暮色中的小城自言自语,“明知道幻境困不住我,还弄。弄也不弄得精致点,实在是无趣。就这么见不得人吗?有什么事直接出来说啊,弄个幻境想让我干什么也不说清楚。我事先声明,不管是湛昭要杀湛霜月还是湛霜月要杀湛昭,我可都不会干预的。当然湛霜月要杀湛昭的话,我会叫一声好。”
没有人应声。闫憬长长叹了口气,刚要坐直,就察觉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他抬眼看了看,原来是下雨了。雨被风吹着落在了走廊上,看起来不像是透明的。他正要去看,听到楼下有人惊慌叫着,听声音还有些熟悉,便用红盖头挡在头上,探头往楼下看去。楼下那人也恰好抬起头,一眼看见了一个顶着红盖头伸出来的头,脸上神色一僵,双眼瞪得大大的,随即身子往后一倒,瘫倒在地上不动了。
闫憬已经认出来人是谁,见他瘫倒在地上不动了,不由得眼角一抽,扯下红盖头转身下楼。走出酒楼大门的刹那,他犹豫了下,看着颜色越发深的大雨,冲还瘫倒在地的那人喊了两声,“聂宇烨,你要是还能爬得起来就自己过来,这雨有毒。”
瘫倒在地的聂宇烨听了这话,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地进了酒楼,随即瘫坐在地,一脸惊恐的看着闫憬,“这雨真的有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