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大夫摸着胡子好半天后才有些疑惑的看了看闫憬的脸,又提着笔斟酌了一会重新写了一张药方,交给了巴嬷嬷后转头看着太太,“二姑娘这身子必须好好调养,不然对生育有碍。按这张方子先吃半个月的药,半个月后我再来给二姑娘诊脉。”
闫憬收回手,瞄了一眼站在他身前捂着嘴偷笑的闫悦,垂了垂眼,“多谢邰大夫了。”
太太让巴嬷嬷送邰大夫出去,让春红出去吩咐小厮抓药,她则在闫憬对面坐下,手里握着手炉看着他,“虽邰大夫说了你的身子需要调养,但家里这几日要请客,向天京城里的亲朋好友介绍你,所以这几日你就撑着点吧。”
闫憬起身答应了,双手交握将闫悦的手圈住后放在了小腹处,用眼神示意闫悦不要调皮。太太都坐下了,绝不可能只说这一句话的。果然又等了片刻后,太太又开口了,直接了当的说起了那日他昏迷时被湛昭抱进卧房的事,表示当时不管换了是谁昏过去,湛昭离得近都会出手相助的,他不要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闫憬低着头,听到这话挑了挑眉,天地良心,他可真对没湛昭有什么心思,毕竟见过湛昭狠毒的一面,又有芮明的警告,他现在恨不得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姓湛的才好。想到大纲里提到的湛家结局,他交握的双手紧了下,听到太太又说了句什么,但因她声音低了些他没听清,便抬起头来有些迷茫的看着她,“太太说什么?”
太太盯着闫憬,一字一顿的把刚才说的那句话重复了一遍,“贱人生的小贱货就该千人枕万人骑。”
闫憬一时没反应过来,把这句话在脑里反复了两遍后明白了太太的意思,他在心里冷笑两声,脸上的神色却更加迷茫了些,“澄澄听不懂太太的意思。”他转头看着站在太太身侧的程嬷嬷冯嬷嬷,“两位嬷嬷知道是什么意思吗?若是知道可以告诉我吗?若是两位嬷嬷也不知道,我再去老太太那边找倪嬷嬷问问。”
太太猛地起身,“二姑娘还是待在院子里安心的调养为好,不要各个院子里进进出出的,天渐凉了,别再添了新病。”
闫憬忙点头应下,等太太带着两位嬷嬷出了堂屋门,他就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了一口,看向一直扯他袖子的闫悦,“怎么了?”
闫悦撅起嘴,“我不喜欢那个人,她怎么对哥哥那么坏啊。”
闫憬笑了笑,“没事,她又不会天天来,我也不会在这里久住,有了合适的机会我就离开的。清清,你帮哥哥做件事好吗?”他弯腰凑到闫悦耳边低语了几句,指了指对面屋子,那屋子之前是书房,现在改成了巴嬷嬷和春红的卧房,他要闫悦趁着巴嬷嬷和春红都不在,让闫悦帮他去找找春红昨晚拿回来的玉佩。
闫悦飘去了对面的屋子,闫憬则坐在堂屋里等着她,一杯茶还没喝完,她就出来了,飘到他身边,在耳边说了那块玉佩的样式,“要我把它藏起来吗?”
闫憬想了想,按照闫悦的描述在脑中勾勒出了玉佩的样子,像是一朵花中盘了一只乌龟,他实在想不明白玉佩上雕一个盘在花里的乌龟是什么寓意。他摩挲着杯口,听到院门处春红正与人说话,他抬头往外看去,春红站在半开的院门里,外面的人看不到脸,看衣服像是闫家的小厮。他侧头看向闫悦,“帮哥哥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闫悦是在春红关了院门出去煎药时才回来的,她飘到闫憬面前转了个圈,“哥哥,他们说等会有人拿新衣服给哥哥明天晚上穿。哥哥,你为什么也穿女孩子的衣服啊?还有这么长的头发,比我的头发还长。”
闫憬早就知道闫悦会问这些问题,他也想过该怎么回答,可不管怎么回答都会牵扯到闫悦的死亡,以及闫悦死亡后给家庭带来的一系列变故。他看着在他身侧飘飘荡荡的闫悦,“哥哥留长头发穿女孩子衣服都是有原因的,但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到有合适的机会,哥哥会跟你说的。门外的人还说了什么?”
闫悦想了想,“没了。”
闫憬换了个问法,“春红姐姐有没有叫门外那个人的名字啊?”
闫悦点头,“叫了,春红姐姐叫他倪并荣,还让他不要惹倪嬷嬷生气。”
与倪嬷嬷一个姓的小厮倪并荣,会不会就是那天在火车上丁嬷嬷提到的倪嬷嬷的侄儿?想着这里,闫憬没再问什么,让闫悦自己玩去,他则走进了院子里,抬头看着天,想着该如何离开闫家。想了好一会后都没想出什么好法子的闫憬揉了揉额角,“真烦,要不趁着明天晚上人多跑了吧。”他听到院门被人敲了几下,随即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自称是老太太身边的倪并荣,带着丫鬟来给二姑娘送新衣服的。他走过去打开了院门,接过丫鬟手上的衣服时,多看了倪并荣两眼,发现是那日清早在火车上在闫潇身后站不稳的小厮。
好像察觉到了闫憬的目光,倪并荣笑嘻嘻的行了个礼,“二姑娘,我叫倪并荣,是老太太身边倪嬷嬷的亲侄子,往后二姑娘有什么事只管叫我去做。”
闫憬有些诧异倪并荣的态度,但脸上却神色不改,只是点了点头,抬眼看见闫泠泠远远的快步走来,便站在院门处等了会,倪并荣还以为他有话要说,就一直笑嘻嘻的看着他,可发现他的目光并不在自己身上后,也就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见到来人是闫泠泠忙就迎了上去,“大姑娘。”
闫泠泠只是对倪并荣点了点头,就看着闫憬手上的衣服皱起了眉,“不是跟妈妈说了要给妹妹做洋装吗?”
紧跟在闫泠泠身后的喜蓉忙解释,“本也准备的,但师傅有事耽误赶不上明天的晚宴,所以太太就让人先把这两套衣服送了过来。”
闫泠泠推着闫憬往屋子里走,“那就先试试这两套衣服,颜色可是我亲自挑的。”
进了卧室,闫憬将两套衣服展开放在床上,都是袄裙,一套是人籁色绣了胭脂虫色的海棠花,另一套是退红色绣了黄栗留色的迎春花。布料缝制绣工都很好,可是这颜色不适合还在守孝的闫澄澄吧,闫家的人拿出了这样的新衣让他穿上参加明天的晚宴打什么主意呢?他心里冷笑一声,反正他又不是闫澄澄,闫家人敢送这颜色的新衣他就敢穿,只是这两套袄裙的小袄领子都不高,不能完全挡住他的喉结倒是个问题。
闫泠泠还在催促闫憬试试新衣,闫憬便让她先到门外去等着,又低声让闫悦回木庙翻翻她的衣柜看能不能找到丝巾一类的东西。等闫憬换好了那套绣了胭脂虫色海棠花的人籁色袄裙,闫悦也抱着几条颜色各异的丝巾飘了出来。他认出是双面苏绣的云锦丝巾时不由得倒吸了口气,压低声音问闫悦有没有普通些的丝巾,以他现在的身份实在是戴不起这价值不菲的有着双面苏绣的云锦丝巾。
闫悦摇头表示没有,闫憬只得在几条丝巾里挑拣一番后拿起一条没有刺绣的素色丝巾围在了领子里面,示意闫悦把剩下的云锦丝巾收回木庙后,他打开了卧室的门,在闫泠泠面前转了一圈,等她仔细检查了没发现衣服有什么问题后,他又换了那套绣了黄栗留色迎春花的退红色袄裙,打开门却发现闫泠泠不在堂屋里,而院子里却传来了说话声。
闫憬听到有男子的声音,便没有急着出去,而是站在堂屋门旁听了几句,等闫泠泠要带着那人来看他时,他轻轻嘶了一声退回了卧室里,慢慢关好了门,等到闫泠泠在门外询问他换好衣服没有时,他应了一声,深吸了口气打开了门,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闫泠泠身后的湛昭。
湛昭漫不经心的扫了闫憬一眼,眉头微皱了下,但在闫憬看向他的时候又笑了笑。闫泠泠拉着闫憬让他转了一圈,“这套退红色的比那套人籁色的好,妹妹年纪小,穿浅色的好看。头饰不行,喜蓉,你回头把我那些头饰拿来给妹妹挑几件她喜欢的。若星,你看妹妹穿这一身如何?”
湛昭也承认闫憬穿退红色这样的浅色很合适,但正如闫泠泠所说他的头饰不行,只是一根粗糙的木头簪子。湛昭把手里的木盒递给闫憬,“这是宫里新出的簪子和耳环,子维兄托我给闫家几位姑娘送来,大姑娘与两位姐儿那边已经送到了,这个是二姑娘的,二姑娘看看可还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