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故意把东西扔到没人去的地方了！

“……抱歉，不小心路过，听到了你们的一点对话。”

“缎带后面有你的名字，我们就一路跟着赶过来了。”深秋补充道。

“谢谢你们特意找过来。但……”

阿雷克神色复杂，看了一眼亚莎手里的缎带盒后，狠下心转身看向旁边，硬是不再多看一眼。

“抱歉，我不再需要这个了。”

“……为什么啊？！”

亚莎不解，“这可是努力过的象征！你和你的精灵好不容易拿到的缎带，说不要就不要了？”

伊布本来耷拉着耳朵卧在男人怀里，此时听到阿雷克这句话也抬起头，疑惑又失落地看着他。

深秋本来想把失物归还后就离开，但看到伊布的神情后，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

“阿雷克先生，这只伊布是你的吧？”她定定地看着阿雷克，声音平静地询问。

阿雷克嘴唇哆嗦了一下，然后生硬地错开她们的视线。

“已经不是了。它现在是我姐姐的。”

“？”亚莎愣了。

“我拜托姐姐……替我好好培养这只伊布。”

阿雷克声音低了许多，整个人变得更加颓丧，“虽然我们关系非常亲密，但我给它回报的却是一次次的失败。说来也不怕你们笑话，这三枚缎带是我挑战了三十七次华丽大赛才赢下来的……这只伊布能力非常优秀，跟着如此无能的我只会浪费它的天赋。”

“我姐姐是非常厉害的训练家，曾经获得过卡洛斯地区联盟4强和合众地区联盟的亚军。她熟知各种特性、招式的联防应用，还有队伍构筑，训练方式，战术作用……她也很喜欢伊布，甚至为了我和伊布，特意写了一份具体的进化指导和训练指南，包括所有进化型……”

伊布恹恹地叫了一声，用小脑袋轻轻蹭了蹭男人的下颚。

“伊布，对不起。”

阿雷克自嘲地笑了一声，抚摸着伊布柔软的棕色绒毛，“不过，我已经认识到自己不适合协调训练家了，在陪姐姐打完最后的琉璃道馆后，我会试着寻找新的道路的。……伊布，我不想看到你的美丽和天赋被埋没，你一定要和姐姐一起，努力成为最厉害最可爱的伊布啊。”

阿雷克是发自内心地喜欢伊布和其他所有精灵，可他自己的实力却并不适合成为协调训练家。训练家就更不用说了，对战一直输的话，怎么可能成为训练家呢。

“假如你是真的为了伊布的未来着想——那就先收起你所有的自怨自艾。”

深秋表情平静，“首先，进化是可以选择的，不进化当然也可以，这取决于精灵自己。然后……阿雷克先生，你的精灵明明那么喜欢你，也不想跟你分开，可你却说着什么‘为了它好’的话去强迫自己割裂这段感情——请你仔细看着你·的·伊布，你真的愿意，就这么和它分别吗？”

伊布难过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但它说不了话，只能小心翼翼地缩在阿雷克怀里，又讨好地抬眼看向他。

“ee……evee……”「阿雷克，好喜欢……」

伊布的情绪波动十分强烈。

它能听懂阿雷克的意思，但阿雷克却听不懂自己的心。它们一起成长，一起努力，一起训练，一起登台表演……明明应该是相互敞开心扉无话不谈的最好伙伴，可阿雷克每次看向自己时都把所有心事藏了起来，然后换上最温柔的神情，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聪明的伊布全都看在眼里。

它试图用自己惊人的学习能力和领悟能力让阿雷克打起精神来，可阿雷克看了后只是露出一个苦笑，然后轻轻摸着自己的脑袋，说着“谢谢你伊布，你真的非常棒”。

伊布清楚地知道拿到那三枚缎带奖章阿雷克付出了多少汗水——就算有十分优秀的姐姐给他讲解指导，但阿雷克依然像是面对考试手足无措的学生一样，明明很努力很用功了，但就是搞不明白。

命运向来是捉弄人的。一次两次失败可以归因于运气不好，几十次的失败只能说明他确实没有这个天赋，谁也没有办法。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类似“精灵太强不听训练家的命令”的事情，反而是伊布和阿雷克姐姐一起不断鼓励他。但一个没有天赋的训练家和一只天赋极佳的伊布，虽然他们感情如此之好，但能力差距太大，水平不相匹配的他们似乎早晚要分别也是情理之中——

不！

伊布心想，它一点也不愿意这样！

这不是因为它讨厌阿雷克的姐姐或者不喜欢参加道馆比赛，而是更深切的、更炽热的、人和精灵的浓厚感情和羁绊在它心里一遍遍震颤：

阿雷克比其他任何事情，比任何人都要重要一千倍！

如果分别是因为自己能力优秀的话，那这天赋不要也罢！它愿意变得平庸，变得普通，然后开开心心地陪在阿雷克身边。

“你听到了吗？伊布真正的心声——”

“它说，伊布最喜欢阿雷克了。”

“它说，阿雷克一点都不笨，是世界上最好的训练家。”

“它说，它最想陪在阿雷克身边。”

“它说……”

深秋没有再说下去了。

因为阿雷克早就泪流满面。

“对不起，对不起……伊布，都怪我……”他泣不成声，紧紧抱住伊布，“华丽大赛无所谓了！进化什么的也无所谓！我们不会分开，绝对不会！我保证，我去哪里都会和你一起——”

伊布先是愣了愣，然后湿漉漉的黑色大眼睛立刻变得水雾充盈，断了线的泪珠一颗一颗地往外淌。它委委屈屈地把脑袋埋在阿雷克胸前，抽噎声又可爱又可怜，阿雷克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自己真的好笨啊，连伊布的心情都没有搞懂，还自作主张地把它交付给姐姐培养，伊布一定伤心极了吧？

他一遍遍地道歉，而伊布也逐渐缓过来，笨拙地用舌头舔走他脸上的泪水。

看着再无隔阂的阿雷克与伊布在那里相拥而泣，深秋微微垂眸，突然想到了自己和有特殊天赋的斧牙龙。

她能够理解阿雷克的想法，但她却不会这么做。阿雷克是努力之后发现自己不是这块料，但她却比阿雷克幸运许多。

如果不够强大，那就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如果知识不够渊博，那就努力学习看书，让自己懂得更多——她有着神秘的力量，也有着成为训练家的天赋和努力的好习惯，那她必须要成长，继续走下去，和它们一起攀上高峰才行。

这是他们共同的目标。

每一只精灵都是十分优秀的，他们都有着自己独一无二的特点，作为训练家的自己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用最好的知识和经验打磨它们，帮助它们成长和训练，把他们最闪亮的光辉呈现出来。

“给，擦擦吧。别难过了，你们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温润如水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

阿雷克接过深秋递过来的纸，狠狠擦了擦自己眼睛，并下定决心要找姐姐说个明白。他正抬头准备说些什么时，发现旁边已经没了深秋他们的身影。

*

第二天。

“你这个——”身材高挑面容精致的女性似乎很想发火，但看着弟弟泛红的双眼却又纠结地把未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阿雷克！你竟然连句谢谢都没说！”

“我当时本来想说的，可抬头一看发现她们已经走了……”

“那她们叫什么名字？”

“……我，我不知道……”

阿雷克眼看姐姐眉毛一挑，眼神都变了时，连忙补充道，“但她们应该是训练家！说不定也是要挑战琉璃道馆呢，那只黑鲁加一看就超级厉害！”

“你……唉，算了。等到靠岸的时候你冲到最前面第一个下船，一定要等到她们！这次可要记清楚了，给我把那句道谢补上！”

“哇啊！知道啦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