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啊，你一直以来呢，对我是有些依赖的对不对？鹤蝶就不会这样，所以我就在想，会不会是你不太记得以前和父母相处的感情了？我从小就老是爱装大人照顾你们嘛……所以可能会有什么移情啊…之类的？然后呢，你会在我表达喜欢的时候，也迎合我？”

一边说着，她一边不停打量着对方的神色就怕不小心伤害到这个在她看来自尊心很强的男人。只是对方面上并没有什么很明显的表情，她才继续斟酌着字句：“其实你不用勉强的，伊佐那。不论你怎么看待我，都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你不用那样在意我的看法，用你自己觉得舒服的方式来对待就可以了！我嘛……那是就我的问题，我会自己调理啦！”

伊佐那看到少女突然提高了音量，脸上的笑意也猛地扩大，做出一个很轻松的表情来玩笑道：“喜欢本来就是很飘忽不定的嘛！说不定——是吧？我哪一天又去喜欢别的了？！所以你不要有任何压力！”

喜欢…别的了？

他轻笑了一下，没有任何的笑意，在洋子看过来的时候立刻收了嘴角。

第一次，他讲起之前一直回避的和身世相关的话题：“你知道吗，我曾经有个妹妹，后来母亲把她送去了所谓的父亲家里，却把我送到了福利院。”

“我曾经也想不通为什么，我就要待在福利院。后来，妹妹所在的家庭里的哥哥找到了我，说他叫佐野真一郎，是我的大哥，然后会时不时来看望我……”见洋子意外的眼神，他点了点头：“没错，你不是第一个照顾当年在福利院的我的人，所以我不会搞错自己的感情，只是后来……”

洋子坐在他身边，听着他讲述那段自己不知道的，两人相遇前和分开后的过往：小时候只觉得母亲无视他；在福利院认识了鹤蝶交到朋友；遇到真一郎大哥才体会到亲人是什么——但在和洋子分开后的那几年，他从少年院出来后再次偶遇抛弃自己和妹妹的母亲，才知道原来他是父亲和别的女人的孩子，而妹妹是母亲和真一郎他们父亲生下的。

“妹妹也好，母亲也好，大哥也好，结果都和我没有任何的实质关系。”

说着这样的话的伊佐那，往旁边侧着的脸上，平淡到好像在讨论屋外的天气。洋子读不懂他任何的情绪，只能揪着心，不知所措地伸出手抓住他的那只，紧紧握住，好像很多很多年前一样。

“然后，我为此和真一郎大哥吵了一架……可再次见面就是他的葬礼了。那段时间我心灰意冷到处干脏活儿，逐渐就走上了极道这条路。”男人微微回握了一下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手，转过脸来直视着洋子，紫色眼睛里的雾霭浓得化不开：

“我不太想你知道那些狼狈的身世和过去。但洋子，我可能不太懂感情，然而我明白亲人是什么。所以你说，那些想要靠近你、拥抱你、亲吻你的念头……我可以把它们称之为——喜欢，吗？”

面前深肤色白头发的人，轻轻睁大了一点眼睛，做出了询问自己的表情。洋子有一瞬间仿佛看见的是那个很小的时候，有些脏兮兮的小男孩儿，再一定睛，却发现他早就已经长成了一个完全的大人模样。

这样的他，本应该在年龄上比自己更可靠和成熟，却因为那些惨痛到几句话根本道不清的过去，而在此时不确定般地凑过来歪着头问自己：“教教我，洋子。告诉我，我是喜欢你吗？”

真是坏心眼的家伙。

洋子的眼泪终于从她红了许久的眼眶中滑落下来。她明白，他是在担心，是在害怕……像个小孩儿一样躲起来，悄悄望着你，可心思却袒露得清清楚楚。

而自己又怎么可能忍心见到那样骄傲的人如此？

“你真的想过……要亲吻我？”

“嗯。很多次。”

他乖巧地点了点头，一直抿成一条线的嘴角这才微微勾了勾。果然，下一秒少女倾身而上，双手从他的腋下穿过环在了后背，继而闭上眼睛抬起了头。

伊佐那始终睁着双眼，目光下移，看着她挨得很近，直到妄想过无数次的柔软嘴唇轻轻地和自己的贴在了一起，才阖上眼帘。

如果向教堂内的雕像述说不幸能得来另眼相待，那他不介意成为跪在其下的信徒，不断揭开伤疤，一再挖出那些自己早就浑不在意的悲惨过去和凄凉往事——

以求得神女的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