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雪消融的时候。

锥生零从协会出来，迎面一团湿润的风，扑在脸上尤带寒气。

他整了整头发，沿河而行。等到了河口，就乘渡轮去任务地点。

说来好笑，几年前还是个level E的家伙，现在倒赶着去猎杀吸血鬼了。奇怪的是，对着吸血鬼扣动扳机的冲动，不知什么时候竟荡然无存。

他冷静得不像多年前的那个锥生零了。被故人见到，一定要讶异一番的吧。

“那，那个……”

忽然被人叫住。是个小女孩，眼睛扑闪，声音甜脆：“大哥哥，要买只蝴蝶结吗？”

锥生零一愣，又觉得好笑。他像是会买蝴蝶结的？

吐槽归吐槽，他还是蹲下来挑了个蝴蝶结。

锥生零想起一个故人。他记得那个人说，梦想是……啊，卖蝴蝶结。

都怪那个人，很长一段时间，他扣动扳机，脑子里都会闪过她最后的眼神，然后心底猛地一阵恐慌。

他还记得初相识的时候。

那段时间，养父忽然不像养父了。

打电话的时候，口气突然严厉起来，似乎即将便要拔出枪来冲到那人面前一顿扫射。步伐也变得沉重，夜晚会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喝酒叹息。

就连朝他扬起的脱线的笑容，也带上了一丝刻意。

锥生零不善表达，只是心里有点儿不舒服，暗自发誓道，要是被他知道是谁擅自改变了他脱线养父的画风，一定不能让那个人好过。

后来，那个人真的来了。

站在养父身边，以相当完美的礼仪向他们问号。却是一对姐妹，大的不过长他两三岁，小的和优姬差不多大。

一脸倦容，风尘仆仆，却把背脊挺得直直的，叫神谷美帆。

软软地牵着姐姐的手，神色间满是抱歉和惊惶的，

叫神谷凑。

于是很快便住进了黑主家，于是第二天便办好了入学手续。神谷美帆把当地能兼职的地方兼了个遍，成天没个影。而神谷凑就这么融入了进来，一起吃饭，一起上学，在同一个班级学习，抬眼便能见到。

锥生零不大喜欢神谷凑。

不仅仅因为在第一天入住黑主宅时就占据了他的房间，害得锥生零不得不睡沙发。

不仅仅因为话多又爱唱歌，一来便打破了他喜欢的宁静。

也不仅仅因为她一下子就和优姬打成了一片，让他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最重要的，大约是她看自己的眼神。像看怪异事物一样好奇，小心翼翼躲躲闪闪，乍一看似乎是畏惧着自己，可不经意一回头，又发现她的视线带了丝探寻，牢牢地钉在自己身上。

这种无处遁形的感觉，令锥生零相当不舒服。

所以锥生零不大喜欢她，甚至可以说，相当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