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到书房,秦方好坐在书桌前,抱手看着甘棠,像教导主任审视问题学生。
良久后,秦方好终于开口:“我问你,我们以前见过吗?”
他方才用饭时一直在回忆跟甘棠初次见面的情形。
抛开气韵不谈,其实当日独孤明说的没错,他确实男生女相,五官秀美,皮肤白皙,是一眼就惊艳的容颜。
大凡与人初见,对方必是要在他脸上多扫几眼的。
连不溺声色的谢如实初次见到秦方好,目光也在他脸上逡巡许久。
但甘棠没有,当时她分给秦方好的目光甚至不如她手里拿的鸡腿。
那些拍拍胸口,不正经的调侃如果是自来熟,但她看秦方好的眼神太过平常,像看一个熟人。
而秦方好很笃定,他们之前没见过。
不知是这个问题太过突然,甘棠呆愣了一瞬,随即转着眼珠子思考了一会儿,迟疑道:“见过吧……”
“在哪见过。”秦方好道。
“确切地说,是我见过你,你没见过我。”甘棠似乎对自己这套说辞非常满意,语气也顺畅了,“去年狩猎队出城那日,我在路边看见你了!”
秦方好偏头想了想,当时狩猎队出城,街道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民众,甘棠当时应该是那时候见过他,也说得过去。
再一看甘棠那操性,举止比他还糙,想着她大概更愿意看漂亮的女子吧。
秦方好不再纠结,开始言归正传,问甘棠:“你这些天去哪了?”
甘棠嘿嘿笑着,正要开口,秦方好重重拍了下桌面,喝道:“不准‘嘿嘿’笑!!!”
他每每听甘棠嘿嘿一笑,就会条件反射的心惊肉跳!
果然,甘棠敛去笑容,一本正经地丢出一颗炸弹:“我进宫了……”
秦方好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小声试探着问:“前几天皇宫的刺客是你?”
甘棠刚露出一排小白牙,想起秦方好不让她笑,赶忙抿紧嘴,郑重点了点头。
啪!
秦方好又拍了下桌案,腾地站起身指着甘棠,气得心肝脾肺都要炸了,颤声道:“你……你走,我养不起你这尊大佛,你爱当谁小老婆当谁小老婆去。”
现在看来,姐夫收甘棠做外室,简直是以身镇魔,为民除害!
“为什么?”甘棠似乎很受伤,耷着眉毛小声道,“我也没给你惹麻烦呀……”
“为什么?!”秦方好狠狠瞪着她,“你若被擒,秦孔两家几百条人命陪你一起死!”
“我若被擒就咬舌自尽,绝不拖累你!”甘棠极力争辩,“况且我轻功了得,不可能被擒!”
“你对我这么好,又要给我买宅子,又要给我银子,我就是想快点完成任务,让你满意啊!”
甘棠说着说着,小嘴翘了起来,颇觉吃力不讨好,很是委屈。
秦方好瞥她一眼,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儿,压下怒火坐回椅子上,静默片刻,竭力心平气和道:“我可以给你置宅子,给你银子,收你做近卫,但你要答应我。”
“第一,要听我指示,凡事不可擅自行动;第二,外人面前,话前三思,不可纵语,要守口避祸。”
说来可笑,他也有教人守口避祸的时候。
甘棠很受教地点了点头,又嘿嘿一笑——
“第三!”秦方好大喝一声,表示这一条也很重要,“不准‘嘿嘿’笑!”
甘棠小声“哦”一声。
秦方好这才消气,下巴指了指桌对面的挂灯椅,道:“坐吧。”
甘棠笑嘻嘻坐下,自己拿茶盅倒了杯茶,翘着二郎腿喝了一口,才想起什么,赶忙起身提起茶壶要给秦方好倒茶。
秦方好拍开她的小黑手,自己提茶壶倒了一杯茶,啜一口,慢悠悠问:“你去皇宫干什么了?怎么消失了好几天?”
他当然知道她是进宫揍宣风,但宣风没有受伤,也没有人受伤,难不成这厮就潜进宫遛了一圈?
说起这个,甘棠神情非常沮丧,无奈道:“我潜进宫没多久就迷路了,今天晚上才绕出来……”
“皇宫太大了!”
她坚决不承认自己是路痴。
秦方好斜眼瞅着她,没忍住骂了句:“你个笨蛋!”
“皇宫真的太大了,”甘棠重复一句,放下茶盅,趴在桌上看着秦方好,小声道,“如果你能把人引出来……”
……
勤政殿
“蒹葭馆?”独孤明单膝点地蹲在纱屏后,眯着凤眼看秦方好,“你说你想去蒹葭馆?”
秦方好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撑在腿前,小鸡啄米般点头,凑近独孤明神神秘秘道:“听说新来一批舞娘,舞姿极妖娆,腰枝比绸带还软,我想去见识一下,你不是也喜欢去那吗?我们一起去,今晚就去。”
“朕不喜欢!”独孤明猛地站起身,寒眸睨着秦方好,冷冷道,“朕还要告诉老师,他身体羸弱的小儿子思春迷花,恋念楚馆!”
秦方好看着独孤明那一副凛然正气道貌岸然的模样,也是服了这个告状精,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洁身自好色欲无侵的贞士君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