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分金银出现在了丹州,本王去得晚,已有上百两随边市流向他国,余下的虽然拦截,但所剩不多,只怕无法全部追回。”
“丹州?紧邻凉国的那块地方?”小世子拧眉想了想,道:“但我还是想不通,大夏到底有谁在啊,让凉国这么有底气插手?”
陆九渊眸中闪过一丝微光:“问得好,可惜本王也不知。”
应该说,少年的问题亦是最终谜面,哪日谜底揭露,正是反贼身死之时。
“你若有兴趣,可向大理寺申请查看临州卷宗,也许会有别的收获。”他随口道。
“……比如到现在还没找到的白玉牌?”
元澈才不会主动给自己揽活,拒绝道:“算了吧,我自认没有查案的本事,要是论拳脚,或许还有些心得。”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王爷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便先出宫了。”
陆九渊斜斜倚在椅背上,抬头看着他,笑意虽在,碧眸中却带上了一丝审视。
眼前人是真性情还是装模作样,他竟有些看不明白。
——少年面对其他人礼数齐全,尤其是对他那个侄儿,甚至有一丝微小谨慎。
但他从来不和自己见外。
言语随性,表情更是生动灵活,喜嗔哀怒绝不掩藏,天然纯真,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亲昵。
这种感觉既新奇,又让他忍不住想要破坏。
“若有事,本王会去找你的。”他懒懒道:“但愿你到时候莫嫌本王烦才好。”
元澈小声嘀咕:“已经很烦了。”
他转身正要离开,忽被身后人一拉,半拥在了怀中。
“你……!”少年眸子睁大,回身就是一个肘击:“青天白日,你要做什么!”
手肘被轻松接下,陆九渊微微仰头,禁锢着他的腰肢,含笑道:“说起来,本王昨日回京,听到一则有趣的传言,不免想送世子一个忠告。”
宫人们纷纷背过身去不敢看,元澈咬牙跟他较劲,却被男人靠近些许,吐息在他发红的耳根,一字一顿。
“本王的确烦人,但你别以为——姓裴的就是什么大好人。”
少年怒视着他:“你什么意思?”
背后诋毁他的饭搭子?
“忠告而已。”陆九渊松开手,笑意幽幽:“可千万记好了,世子殿下。”
……
海德最近很忙。
他既要给府中上下打点内务,又要因大人一念兴起,亲自去宅行挑选合适的地契。
看来看去,最后选在了内城最边沿的晚松巷。
院子不多不少恰是两进,主人急着卖掉,价格并不高,只有两处问题。
一是装潢奢华土气,主人离开前挖走了院中一株高木,于风水有损;二是此处离外城太近,不免有无赖窥伺,好在官差撵了两回,他们知晓这家新的主人家不好惹,逐渐不敢再来。
待到院子翻新那日,裴怀虚下了朝,亲自前来查看了一回。
前院新栽芭蕉,养了只玄凤鹦鹉。后院有一架蔷薇,隔着花障,点缀山石,卧房书房皆以纱绸糊窗,窗前盆景选得极其雅致,书房墙上还悬了琴与剑。
海德监督着人收拾完毕,很是满意。麻雀虽小,却也不能堕了自家大人的名头。
裴怀虚看完,在小池边停下脚步,问:“初五是吉日?”
海德道:“正是。”
他问:“大人可要在那日举行乔迁宴?”
裴怀虚摇头,又复而颔首:“只待一客,不必太过隆重。”
他看起来心情颇为不错,回到文渊阁后,就算收到出错的折子,训斥都轻了些。
中书令一反常态,倒叫官员们更加战战兢兢,生怕他是引而不发,等着秋后算账。
这份和颜悦色却在第二日早朝戛然而止。
即将散朝时,位于百官队伍中间的老御史忽然迈出一步,震声道:“陛下,臣有本启奏!”
皇帝正在想下朝吃什么,一抬眼皮,见出列的是御史之中最为年迈的那位。
念在此人没几年就该乞骸骨了,他留了几分耐心:“准奏。”
“微臣要弹劾中书令!”
老御史掷地有声,以坚毅表情说出了惊天之语:“启禀陛下,中书令不经父命,偷娶外室安置晚松巷,有辱斯文,道德败坏,请皇上明察!”
?!
本来昏昏欲睡的百官瞬间一个比一个清醒。
同一时间,镇南王猛地抬头,目光射向位于百官最前列的紫衣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