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荒谬的言论,店家笑容一收:“我这店不卖。”
“不卖?”锦袍男子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从怀里取出一摞银票,拍在桌上:“本老爷开的价够买你这店十个还有余,你不要不识抬举。”
店家不卑不亢地抬起头:“此店乃是小人全部心血,对小人而言,亦是是无价之宝,更何况此店东家另有其人。这位大人,还请回吧。”
锦袍男子哪里肯信,冷哼道:“你要是知道我家主子是谁,只怕吓破了胆!我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家主子是谁?”元澈饶有兴致地插话。
锦袍男子终于舍得分给他一点余光,只一眼,立刻定住了眼珠,面上闪过惊艳。
少年郎唇红齿白,斜倚窗边,眉目含笑,姿容风流俊美。
他穿一袭蜜合色圆领袍,劲瘦的腰肢紧紧裹束蹀躞带,腰间坠了绣囊、刀子等七零八碎的小玩意儿,浑身气质非富即贵,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公子。
锦袍男子回过神,可惜了一下,随即语气倨傲:“我家老爷可是内城出身,你还惹不起。”
“可我怎么记得,本朝不许官员经商?”
元澈持着筷子,一条腿搭在椅子上,不够端正的坐姿却让人愈发挪不开眼。
小腿晃动间,少年腰上芙蓉色翡翠滑坠下来,光华泠泠。
翡翠甫一出现,锦袍男子轻蔑的眼神骤然收起,忽然明悟了什么。
看向元澈的眼睛里再无一丝垂涎,只余涔涔冷汗。
他不觉驼了肩背,脑袋低下,语气收敛不少:“这位公……客人,并非在下主家要经商,而是……是……是主家有门远房亲投靠,求主家为他谋个营生,对,就是这样。”
他又道:“再则,我乃正当上门问询,如何不行?”
“那你也听见了。”元澈指了指店家:“他不想卖,你莫非要强买强卖?”
锦袍男子面色为难,却毫不让步:“主家吩咐,我也没有办法。我见客人年纪尚小,恐怕不懂其中利害……不如这样,待我买下此间食肆,凡是您来此就餐,一律给您削价两成,可否?”
元澈承认,他的确为打八折心动了一瞬。
但下一瞬就清醒了过来。
他以后可是要当二股东的人,要有骨气。
“不行!”
元澈斩钉截铁。
锦袍男子表情难看,忍不住道:“可您又不是这店东家。”
“谁说不是了?”少年昂着脑袋,脱口而出,“现在不是,以后没准呢?”
店老板面露诧异。
看不出来,客人小小年纪,挺有雄心。
若东家知道了……
他拉住少年,悄声道:“小店东家亦是内城出身,客人莫担心。”
元澈拍了拍他肩膀,认真道:“你别怕,也别说了,我有我自己的节奏。”
皇亲国戚的名头可比官员好用,何况他近日在皇帝面前也得脸,除非是哪位皇子想不开要来争这店,不然一定是他压对面一头。
说罢,少年转头看向锦袍男子,四十五度抬起下巴,睥睨道:“这家食肆,我罩的,明白?”
看着少年下巴尖几乎翘到天上去,锦袍男子脸色变了几番颜色,手里蠢蠢欲动。
但内心到底有所顾忌,他恨恨一挥袖,叫上小厮道:“走!回去告诉主家,下次再来,定将这破店收入囊中!”
……
“想做东家?”
海德失笑,随后道:“倒也不是不行。”
对面有几分吃惊:“东家当真想卖了铺子?”
那间铺子分明是东家娘亲的嫁妆之一,东家舍得?
海德笑着摇头,继续撒着鱼食。
一帘竹影幽,日光柔和地穿过竹叶,照在他脚边摇尾巴的白色小犬身上。
听说此犬是东家从外面带回,因品貌清秀可怜,平日颇为宠爱。
“还请海德大人为我解惑。”
没得到准话,对面的人心里打着鼓。
海德撒完鱼食,把小犬抱起来,别有深意道:“添东家这种事,可不一定要卖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