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有人行的渡口停了一支乌篷船,船中载着几名外来者。为首的一位容貌俊美出众,清贵逼人,一双桃花眸里含着蒙蒙雾气,漠无表情,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路过的行人好奇望向船中,船夫向青年伸手欲搀扶,却被无声地拒绝。
青年缓步稳稳地下了船,不等雨丝落到身上,已有人撑起一柄纸伞,陪他上了小桥。
“大人,祭祀所用香烛纸钱已备好,咱们待雨停上山,还是先回老宅?”海德低声问。
春雨的冷凝进骨子里,裴怀虚衣衫单薄,却丝毫未受影响,淡淡道:“这会儿便上山,我与娘说说话。”
“是。”海德不再多言,吩咐下人准备马车后,为青年掀开车帘,一同钻了进去。
……
清早,元澈打着哈欠滚下了床。
地上凉得他一哆嗦,光脚跳了几下,重新踩回床架上。
“世子爷小心些。”秋空为他穿上足袋:“外头不比府上,这几日又是清明,好歹多穿些,莫着凉了回去惹王妃心疼。”
元澈脸滚床柱,强行让自己清醒一点,含糊答道:“好好好……多穿……真的不能再睡会儿吗?”
天气冷的日子离开被窝简直是一种折磨。
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用过朝食,元澈便衣衫齐整地与戚辰去了府衙。
太守今日穿了官服,正式来拜见,几十个僚属黑压压立在堂前行礼,少年脑子一抽,差点喊出“爱卿免礼平身”。
“殿下。”戚辰看向他,暗示他说词。
“咳咳。”少年正襟危坐,第一次主事,难免心里没底:“本世子奉陛下之命,前来调查宗亲供品被劫一案,卷宗可在?且呈上一观。”
太守早有准备,命让僚属送上,自己立在下首,屏息等着人翻看。
元澈迅速过完了一遍,里面内容与送到皇帝面前的大差不差,只是多了更多细节。
他递给戚辰:“你也看看。”
戚辰看完和他对视一眼,彼此眸中看见了相同的想法。
写得很好,下次不要再写了。
元澈心里啧啧有声:“刀刀,你说他们把卷宗做得这么干净,就没想过太完美也是问题吗?”
【系统不负责判案。】
“别急着走呀刀刀,我还要靠你翻译呢。”
元澈强行把它拽回来,逐字逐句翻译了一遍。
太守垂手静候,不行于色,主要负责卷宗的长史却面色微变。
镇南王世子年纪小,从边关回来也才将将一年,昭勇将军又是个武夫,他俩能看得懂卷宗?不过做做样子罢了。
没想到,这人真在仔细看卷宗,还看了两遍。
但他旋即又释然下来,卷宗有人过手,处处粉饰精致,莫说看两遍,就算再看两百遍也没有问题。
元澈看完果然没说什么,只道:“我要去案发现场看看。”
太守带他去了城郊,精兵正驻扎在附近,元澈也不怕,骑着马溜了一圈。
案发地说是临州,实则是在距临州城十余里外的一座野道观里。
道观香火凋零,只有一两个老道长,负责押运货物的人在这里休息了一晚,准备第二日启程。熟料第二日,货物不翼而飞,人也消失了一个,掘地三尺不见踪影。
元澈杵在放置货物的屋檐下,四处踩了踩,若有所思。
戚辰知道他没查过案,正想上前代劳,却见少年忽的转头问道:“从案发那日起,临州下过几场雨?”
太守不知其意,如实道:“五日前下过一场小雨,今日又下雨。”
“五日前么。”元澈又问:“所有货物都停在此处?包括那一车金银?”
“报官的仆役是这般说的,下官遣人查过,此处痕迹确实如此。”
元澈道:“那就奇了,你遣人查时,还有痕迹,本世子却什么都没看到,你们不懂得保护案发现场的么?”
长史忍不住插嘴道:“连日皆有派人来此驻守,今日无痕,兴许是雨洗去了。”
“是洗去了,还是……”少年似笑非笑道:“被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