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尹连连摆手,直说自己是跟上京世家打了几十年的交道,得出的些微经验。
看似上榜的三家与上京无关,实则内里盘根交错,另有渊源。世家本就是依附权贵而生,通婚联姻,是最基础的合作。
王家公子娶李家姑娘,陈家少爷纳赵家女子,三代以内无亲属关系,往上再数数,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的两家也能扯上关系。
地方世家说到底也是从上京出去的分支。
听罢,堂溪舟顿时了悟,叹服道,“确是此理。”
落朝颜却说:“姻亲关系,倒是易断。”
丞相和御史大夫对视一眼,齐声道,“请陛下直言。”
“朝中跟随朕的大臣,武将居多,文臣寥寥无几,”她看了眼丞相,“单有堂溪舟不够,给她人都累瘦了。”
“世家底蕴深厚,纵是比不上子弟培养力度的贵女们,应当也是腹有笔墨,诗书其华。”
她说:“女官还是太少了。”
大概是觉得针对性太强,陛下瞥了瞥昭尹老大人,补道,“男的也都是男的。”
昭尹:“……”
他哭笑不得道:“陛下不必这般看我,臣虽年迈,心却堪比少年。”
“天晟开国之初,朝中人手不足,中央地方均有前朝旧臣,陛下想择选为己所用者,无可厚非,但单论女郎怕是有些过犹不及。”
落朝颜动了动嘴,咽回那句“男人长得漂亮,能相妇教子就行”。
她担心给老大人气个好歹。
“大人言之有理,”陛下谦和有礼道,“那就择个良日,召集天晟才女来上京参加聚贤会,不分家世门第,有才之女尽可奉职。”
“哦对,男的也能来。”
陛下沉吟片刻,语气坚决,“男子有容貌限制。”
落朝颜,一个坚定的花瓶主义者。
堂溪舟熟知她的喜好,并未当面提出反驳,想了会儿才道,“聚贤会上,陛下打算逐个面试?”
陛下纳罕的看向她,大为疑惑,“你那天是有要事缠身还是预感自己发病起不来床?”
“……”堂溪舟说,“臣想说的是,能人太多,事先在地方选拔即可。”
落朝颜嗤道:“我们清闲了,地方官可抓耳挠腮忙死了。”
丞相聪慧,顿时领悟陛下深意,立即道,“谨遵陛下吩咐。”
“想在上京汇聚天下各路人才,定然需要些时间。”昭尹说道。
“此事不急,”落朝颜说,“不过既已收足钱粮,速派人去西羌给统领送粮草,西羌荒凉,她在那待得够久了。”
从小到大,月儿都没离开她这么久过。
堂溪舟垂首:“陛下大可放心,臣早已派人给统领送去充足粮草。”
落朝颜“嗯”了声:“如此,若无他事,你二人退下去忙吧。”
两位大臣齐齐告退,堂溪舟退至门外忽而想起件事,不期然的返回房内。
御座上,女帝陛下头都懒得抬,屈指点了点桌面,示意她开口。
“陛下,郁留一带寇匪祸乱之事,统领走之前点的两位老将并无进展,臣以为,应当重新遣派新将领。”
落朝颜抬眸看她:“直接说你想派谁去。”
堂溪舟也干脆道:“工部侍郎长女裴折若。”
将名字在脑海里过了圈,她把脸和名字对上,隐隐有点印象。
陛下眼神复杂:“那个号称我对她称赞有加惊为天人誓要收为徒但她凛然拒绝的武学奇才?”
难得有人能被落朝颜记得如此清楚,堂溪舟听她说完一长串前缀也觉着好笑,忍俊不禁道,“正是。”
落朝颜对这个女子很是有些印象,思绪不由延伸了些。
“裴老头真是好福气,”落朝颜回忆起六部官员的名单,感慨道,“次女裴拂兮在户部,听说也是个狠角色呢。”
堂溪舟亦笑着道:“一文一武,没有比裴侍郎更得意的小老头了。”
“但他素来开明,能得这样的福气也是应该。说起裴折若,她是前两日来我府上,央我做说客,”堂溪舟说回正事,神色语气皆严肃,“我观其人,堪当将才。”
落朝颜摇摇头:“将才与否,我不评说,胆子反正挺大。”
她将朝中将领在心里评断一番,思索许久,拍板定音,“让她去试试吧。”
堂溪舟高声道:“陛下英明。”
“下去吧。”陛下目送丞相出门,待收回目光,视线放回面前,最终停在“曲禹渡氏”四个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