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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科举案(三)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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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朝堂已弊在内忧外患,何必拿刀对向自己人,若无投诗拜会座主,寒门无靠山,便永无出头之日,他们又该如何行于朝堂。”

谢愈抬头,从他话里捕捉到些苗头,声音慢慢拔高,“右相这话的意思,是很清楚科举舞弊案?”

他被点为右拾遗的那日,王离曾点明薛相亲点背后的含义。

“右相亲点你,你便是同他绑在一处,他对你的提携之恩你可报,但不可失了分寸,他若荣,你未可沾光,他若贬,你就要跟着下水了。”

若不是想着王离同他说的一番言论,他原是不必来这一趟的。但薛相此刻的话,又让他怀疑来这一趟的意义。

他是经历过科考的人,自是清楚舞弊案的根由在哪,未科举前便有考生在长安各处拜会有权有势之人,便是同他一道来京的郎君中不缺文采飞扬之人,却因着在长安不屑于讨好折腰,与进士无缘。

可薛海却将其说可寒门之幸事,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薛海本是想磨一磨他的傲气,岂料谢愈竟然反问起他来,薛海气极反笑。

“谁不是少年鲜衣怒马,一腔怒血,立志报国为民,你的孤勇,傲骨,在这群驻扎朝堂三十多年的老狐狸眼中,或许有感慨,但剩下的,只有愚蠢。”

谢愈心中被这句刺了一下,垂着眼皮,睫羽半遮住眸子,让人瞧不清他眼底情绪。

瞧他模样,薛海叹了口气,似是不忍,缓了缓语气,“在其位,不妄言,人可查,事可做,但刀尖的方向得对。”

谢愈听明白薛海这话了。

他眉心微动,似是笑着,细看眼底却不带一丝笑意,“右相是想让我,帮你拔掉门下省这眼中钉?”

“非也,我与宋绩江确是有些龃龉,但他是个蠢的,只知道搅得文官窝里闹,我要这刀尖对向另一头。”

另一边,除了藩镇便是宫里的中官。

此两者,皆是大患。

见他不言,薛海也就不再多说,“行了,圣人派了吏部侍郎胡咏思与你一同督查,大理寺那边,你便自己处理。”

谢愈来此,本是为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反倒是薛海一番道理,听得令他发笑。右相既下了逐客令,那他也无甚立于此的必要了,“叨扰右相,某先告辞。”

“等等。”

薛海叫住他,冷硬着嗓音,“你以为圣人是真想管这科举舞弊案吗?不过是礼部逼得紧,余下大臣皆因此各执己见,闹得圣人喘不过气,你这一上书正好转了风头罢了。”

谢愈转过身,听得明白,语气也没有什么起伏,“我乃是为尽本分,如此,也胜过不闻不问,不见天日。”

薛海“哼”了一声,扔下两个字,“天真。”

他起身向前,“谢拾遗,这才是舍大言小啊。”

谢愈的心,陡然因这句回赠,震得微微动摇。

他握紧手离开,一路骑马回坊时,薛海的话也一直盘旋脑中。

松斋舍楼下的王离正叼着酒壶,品酒发愣,见谢愈回来,目中一喜,急急将他拉进屋子里打探风声。

“哎,我听说今早常朝,圣人打了顾中丞十大板,果真?”

谢愈被他推着进来,才站住脚,理了理衣襟点头,“是,他甚有骨气,十仗刑一声也未吭。”说到此处,脑中忽然冒出一人,似与那殿外红袍官的模样重影。

顾中丞……

“他莫非是……大豫十四年与我们一同科考的状元郎,顾宴安?”

“啧啧。”王离双手抱于胸前,昂头道:“不是他还能是谁,当年他登博学宏词科,即刻被授了阳武县主簿,一年后又直接跨品级擢为尚书右丞。”

“若说荣耀,凭长安城任何一人也不能越了他去,如今倒是被打了十大板,不过他那脾性也不难猜出。”

谢愈将书卷合上,叹道:“顾中丞是有真才学气骨之人。”

博学宏词科他也去试过,不过并未录上,为了等吏部铨选,他便在长安四处谋生,可巧他运气好,李府的女娘子缺一位习字先生,李御史便请了他去。

不说别的,这句王离也是赞同地点点头。

“这立太子一事,来来回回这么些年争吵不休,总得有人出头来让圣人杀鸡儆猴,惨咯惨咯。”

王离坐下,径自倒了一杯茶水,凑近压低了声音,“谢清让,你在朝中得多些心眼儿,别横冲直撞的,被人当了棋子。”

谢愈抬眼一笑,调侃道:“你倒是懂官场得很,这朝堂可缺不得你这人了。”

“我才不屑于入这浑水圈里呢。”

谢愈听他这气话,话顿在喉咙处,斟酌了一下字句,才换了语气开口:“我将这科举舞弊案查清,定然让明年能清清正正地放榜。”

“我说的不是气话。”王离难得正色起来,抚着盏沿回道:“我的祖父,父亲皆是在朝为官,幼时听他们言及朝中事只觉得荒谬可笑,人的贪念欲望如虎,我去考这进士也不过是想顺从父意。”

顿了一会,王离才道明的真正心思。

“谢清让,我想去参军。”

“我有这个想法,很久了。”

王离与谢愈其实是不同的,他一直觉得,对于一个将碎的帝国来说,儒生只是太平盛世里的锦上添花,而武将却是雪中送炭。

功名自向马上取,他虽在文士馆里坐了几十年,可心却是向外的。

松斋客间的郎君说说笑笑,无人在意缩坐在一旁饮酒愁闷的王离。

住在一座皆欲生翅越入皇城的儒生楼里,可他只想扭头,奔出长安城。

谢愈知晓王离这番话,是动了真念头。

他在长安无友,只交得王离一人,如今藩镇各自划地只差称王,北面外族虎视眈眈,这番从军便真是刀口舔血的日子。

谢愈叹了口气,并不阻他志向,只拍住王离的肩,正色道:“则禹,你若真下定决心,临走那日,得来与我辞行。”

酒殇流转,王离却难醉。只报之一笑,回握住谢愈的手。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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