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公主宰x恶毒皇后中
(一)
当中原中也意识到自己是一个童话故事里的恶毒反派时,他正穿着婚纱站在教堂里和一个面容俊美的男人宣誓婚姻忠诚。
戒指被男人推到自己的无名指上,冰凉刺骨,闪耀的红宝石让中原中也感到不寒而栗。
他环顾四周,所有人都是带着祝福的微笑,教堂逆着光,他看见模糊的十字架和满地红白交加的玫瑰。
不是,不应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他从前没有发现自己的生活会是这样的荒唐。
明明更喜欢剑术想要成为骑士却偏偏脱口而出的是想要学习魔法,明明眼前的男人比自己大了接近十五岁却莫名其妙地将要和他结婚并且成为他的续弦……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他不喜欢权力,不喜欢炼制魔药,他虽然会把自己打扮得整齐利落但也并不会过分魔怔。
他的大脑有些发懵,眼前祝福的贵族们在他眼中仿佛吃人的野兽,用一个又一个笑容将他啃食殆尽。
他得逃出去。
中原中也想。
那不是他的未来。
(二)
就和记忆里那个荒唐的童话故事一样,国王在新婚夜也没有碰他,点起兵马前往了遥远的边境。
还未换下身上羞耻的婚纱,中原中也在城堡穿梭中,每一个路过的仆人都在忙碌着,对他行了一礼后又开始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开始继续自己的工作。
机器人?
程序?
是什么来着?
中原中也的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两个词语,很快,让他有些抓不住。
大庭广众逃出去肯定是不切实际的。
度过最初的恐慌期,中原中也反而清醒了下来。
他现在是王后,一位是男性而无法生育的继后。
白雪公主不论是嫁给王子还是成为女王都和他没有太多利益冲突,作为王位第一顺位继承人,他本应该和对方打好关系才对。
一个男人和小女孩比美,怎么想怎么诡异。
不知不觉走进了玫瑰园中,在月光下,这些艳红的玫瑰不仅没有那种月光下玫瑰独有的静谧的美,反而透露出森森阴气。
“沙沙”
玫瑰丛后有一团小小的黑影。
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散开,中原中也握紧了手中刚刚被顺出来的水晶球,玫瑰丛自动分开,露出了蹲在玫瑰丛后的小女孩的身影。
乌木一般美丽的墨发,白皙如雪的肌肤,还有血液似的、鬼魅的唇色,只有八岁的小女孩展现出了她未来美貌的雏形,但是在这汪月光下,比起美丽的精灵,她更像是阴暗的女鬼,用那双仿佛浸透了鲜血的鸢眸看向了他,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微笑。
“母后,您怎么出来了?”
白雪公主站起身,优雅地提起裙摆行了一个宫廷礼,冰凉的小手,握住了中原中也的手,柔软的唇吻上了他的手背,仿佛被软体生物滑过一般,让中原中也近乎想要抽开手,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这才发现被那只手握过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不完整的血掌印,而小公主娇嫩的手掌心皮肉外翻,有的地方已经结痂,更多的是仍旧流血的血肉。
甚至有血液滴在了他的裙摆上,给纯洁无暇的婚纱染上了诡异的血晕。
“这是礼物哦,母后,您今天真漂亮。”
一支挂着血珠的白玫瑰被递出。
这是中原中也和白雪公主的初遇,怪诞不经,一切都与美好的童话背道而驰。
(三)
国王再也没有回来过。
中原中也坐在奢华巨大的床上,女仆推来了上百件衣物供他挑选。
像木偶,没有自己的思想,也像机器,不知变通地执行他的命令。
几乎每一个人都是这样。
没有人思考王后为什么会是男人,就像中原中也无法明白,为什么奏折上面空无一物,他不管写什么东西上去——哪怕只是画了一只乌龟——臣民都会执行一个他从未颁布的政令,然后歌颂他的功绩。
还有那个总是莫名其妙地窜出来的白雪公主,看似很有礼貌,会对他微笑,礼节也没有丝毫差错,但是就是很诡异,他从未在那个所谓的“善良的”、“温柔的”白雪公主身上感受到生命的力量与活力,她就像一个美丽的尸体一般在他的身边出现。
这真的是他记忆中出现的故事的模样吗?
白雪公主不会和小动物说话,他也不会和魔镜交流,也没有杀死一个小女孩的想法。
可国王的确杳无音信了,王国的权力也莫名其妙地交付到他的手中了,一切又和故事中一样。
中原中也的大脑有些混乱,此时他的脑海中突然又出现了冲突的地方。
一个声音告诉他恶毒皇后是白雪公主的亲生母亲,另一个声音则告诉他的确是继母。
它们絮絮叨叨的,又为一些地方争吵起来。
恶毒皇后是穿上被烧得火红的铁鞋不停跳舞至死的,恶毒皇后是在暴风雨中从悬崖上坠落而死的。
白雪公主是因为真爱之吻而醒来的,白雪公主是因为水晶棺颠簸口中的毒苹果掉出而醒来的。
……
大脑中仿佛有一万只鸭子在争吵,中原中也愤恨地丢掉手中的笔,蹬掉鞋子爬上床,闭上了眼睛。
眼前一片虚无。
一只冰冷的手摸上了他的手背。
是白雪公主吗?
中原中也对于这个本该善良开朗但却和个死尸一样的白雪公主的突然出现已经感到麻木,反正也总是像只小小的幽灵一样出现在他身边,愿意呆着就呆着吧……
等等,死尸?
中原中也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白雪公主紧闭的双眼,看起来安详宁静,意外地终于有了点儿小天使的模样。
不管是想要带走白雪公主的尸体还是亲吻尸体…即使白雪公主是世界上最美的人,王子为什么会对着一个尸体做这种事?
还有,如果白雪公主真的善良,那她又为什么会在某一个结局中平静地看着王后穿上烧红的铁鞋跳舞受尽折磨?
如果王子是恋尸癖呢?
如果白雪公主那个时候就已经死了呢?
如果毒苹果被咽下去了,那么为什么没有毒发身亡呢?一个吻真的是解药吗?王后炼制的毒药真的这么儿戏吗?
如果是卡在咽喉处,为什么那么多天不吃不喝依旧毫发无损?
白雪公主的手为什么一直这么冰凉?
中原中也只觉得一身冷汗直流,僵硬地看向自顾自地爬上他的床又钻进他怀中的白雪公主。
城堡中为什么没有人阻止王后奴役白雪公主做家务呢?
城堡中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动物?
王后死了,王国又是谁统治呢?
公主做下人的活儿不符合礼数,没有人制止,城堡有重兵把守,不会有小动物突然闯入,王国只有两个可能的统治者,一个死了,一个嫁人了。
如果,不止白雪公主是死人呢?
中原中也猛然回忆起女仆长脖子后那个扩大的如同尸斑的瘢痕。
“母后。”
白雪公主开口了,她只是笑着,淡淡地笑,那如同冻鱼一般寒冷的手臂圈住了中原中也的脖子:
“您在发抖呢…为什么呢?”
(四)
中原中也开始避开那个诡异的公主。
他自诩天不怕地不怕,但是面对这个白雪公主竟然有了几丝惧怖。
这种惧怕仿佛渗透灵魂,并不是来自于物理层面上血腥画面的冲击,而是精神层面深陷其中的窒息感。
就算他已经想尽办法避开白雪公主了,他的寝宫内还是不断出现带血的玫瑰,被钉死的蝴蝶和用血液写就的问候信。
从来没有正常的东西。
白雪公主还总是笑吟吟地看着他,白雪一样苍白的肌肤给她平白增添了几分死气,再配上鲜艳的唇格外鬼魅。
艳鬼。
中原中也看着已经快要和他平视的白雪公主,往后退了一步。
“母后,您很害怕我?”
十四岁的少女往前走了一步,身上的礼裙是厚重的黑色,上面用混着金丝的靛青色的线勾勒出繁复的花纹,胸前一颗剔透玲珑的蓝宝石是这件几乎由黑白两色构成的华服唯一的鲜艳色彩。
“不…不是。”
这样折腾下意识后退一步,直到被王座绊住跌坐下来才想起来自己退无可退。
“那您为什么要躲我呢?”
少女露出无辜的神情,歪了歪脑袋,粘稠鲜血般的眼眸迸发出让中原中也背脊发麻的光亮。
“我很喜欢母后哦,不要躲我好不好?”
她冰冷的手抚摸上中原中也的手背,握住他的手贴到自己的脸颊上,看似温顺地如同一只柔软的猫儿,但中原中也只觉得自己仿佛抚摸上一只金枪鱼的尸体,冰冷刺骨。
中原中也僵住了,他呆呆地坐在王座上,直到少女摇曳着裙摆优雅离开都没能唤回他的神志,神经的松懈让他瘫倒在宽大的王座上,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王宫,寝室,还有心脏。
中原中也醒来时,脑子里只有模模糊糊的几个诡异的印象。
他似乎是在做梦。
梦里他的面前是一条尾巴开始腐烂的人鱼。
不会说话,体温冰冷。
其他的却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长时间瘫在王座上有些腰疼,不得不站起来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像那个让中原中也不愿意面对的诡异梦境一样,挂在墙上的魔镜突然开口:
“我美丽的王后,世界上最美的人是白雪公主。”
(五)
命运的齿轮似乎开始无声地转动起来。
中原中也听见那个如同哑巴一般一直没有开过口的魔镜机械似的宣布下一个剧情点的开始,他的脑海突然被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所占据。
他咬了咬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
猎人进入了他的会客厅,带回来一匣子还散发着热气的内脏。
“美丽的王后陛下,我已经听从您的吩咐带回了白雪公主的心肝。”
猎人面无表情地双手捧着在剧情中应该是野猪的心肝,语气中却是说不出的谄媚。
“我没…”
中原中也还没说完,女仆长就似乎听见了他的指令,吩咐人接过心肝去厨房烹饪后作为他今日的晚餐。
女仆装后脖子上的瘢痕又扩大了几分,身上也隐隐约约传来尸体腐败的气味。
太诡异了。
他什么都没有做,但是剧情还是开始了。
餐桌上的炙烤野猪心与奶油猪肝汤腾发着热气,切开心脏内里还有丝丝血液,顺着他的餐刀缓缓流出,猪肝也散发着腥臭味。
难以下咽。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
中原中也捂住嘴止不住地干呕。
他要逃离这个剧情。
不仅仅是消极地逃离,而是彻底改变结局。
魔镜被搬入他炼制魔药的密室,在他踏入密室时再一次公布中原中也早已知晓的结果。
“我美丽的王后,世界上最美的人是白雪公主。”
“闭嘴。”
中原中也看着手中的魔药。
“我知道。”
如果,他炼就的不是毒药,而是解药会怎么样?
凌晨三点,魔药被装入瓶中,魔镜终于得到了正确的用途,中原中也看着镜子里在森林小屋中安眠的白雪公主如同天使般的睡颜总觉得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