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次,失效了。
小少爷只是哦了一声,好像没什么所谓。站起身朝门外走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转过头道:“他不会看的,你们上传的记录,他都不会看的。”
他们不在意,也不想关心这个最平庸的孩子,他们只需要他活着。他就像是被遗忘的杂草,妄图开出一朵花去证明自己。
或许有一天,他们会心血来潮翻开了所谓的记录,匆匆瞥过一眼,然后断定这是一个不听话的孩子,然后不耐地将记录丢到一边,当做没有看到过。
少年下楼后,谢医生迟迟没有下去,有一种名为心慌的情绪蔓延上了心脏。
那简单的一句他不会的,是承载了多少期望和失望。让他不由望着门口反思起来,自己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啊。
如此伤人。
这种魂不守舍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沈予用完餐后。他例行检查身体时,仪器按错两次,还好有其他医生及时发现纠正了。
“?”
沈予透出疑惑的目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隐隐约约能看到面前这位医生身上那宛如实质的丧气。
“抱歉,我的问题。”谢医生敛了敛心神,以他的职业素养,怎么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
沈予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的叛逆,让对方生气到爆炸,但由于自己是甲方,又不能发飙,只能憋着。
如果自己出现什么意外,恐怕对方也不好交代。这么一想,他确实是一个任性、难伺候的雇主。
“我会尽快结束游戏,不会耽误太多时间。”沈予坐在床上,仰起头时,脖颈下的皮肤细腻而又如月光般皎洁,脆弱又毫不设防。
“我保证不会有事,更不会连累旁人。”他眸中盛着一抹流光,一字一句道。
谢医生艰难地移开了视线,莫名的想,假如小少爷撒撒娇,恐怕没人能拒绝他的请求——除了沈家主。
小少爷没有什么坏心思,就连表达不满时,也会在意自己是否会添乱。他被锁在笼子,渴望被关注的同时,却又自我厌弃。
他其实什么都明白。
谢医生心底忽然,对无情的沈家夫妻,产生了一丝怨怼。
“好……”他应道,心情也是评估健康的一环,如果能让小少爷开心一点,破例一次,也没什么不可。
沈予满意了,觉得是自己软硬兼施起了效果。
他检查完回到游戏室,重新躺进了游戏舱,对于这个副本,他已经有了一点眉目。
世界倒转,如水镜的波纹散去,沈予回到了大洲里峰之中,在外面那明亮的光芒宛如昙花一现。
“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好久。”陌生的声音,说着不同体系的语言,音调起伏颇有几分诙谐的怪异。
沈予望向青年,对方穿着一身略微破烂的紫色法师袍,一半脸笼罩在帽兜下,金色长辫从肩前一直垂落到了腰间。
记忆重新浮现在脑海,他下线时,面前依稀荡漾开了一层透明的波纹,不过模糊的太快,他没来得及细想。
这次一上线,他就注意到,雪停了。风变得温柔,空气中溢散果子独有的清香,他穿越了山林,来到一处果园。
“为什么主动找我?”
“美人总是有特权的。”青年抬手指了指某棵果树,上面饱满的果子自动脱落,飞到了他手中。
他递给沈予,“我自己种的,纯天然无污染。”
沈予伸出手接过果子时,果子刹那间在他手中化成粉末,被风一吹,散了。
“这可就没意思了,哪里出了破绽?”青年遗憾地问,“你精神力很高。”
准确来说,高的有点不可思议了。因为他身上有一种自己都解除不了的魔法,类似于一种精神控制。
看到他的人,一般都会想他想靠近他、痴迷他、控制他、杀死他,真是令人恶心的臭虫。
他一挥手,果园如同虚妄裂开,显现出了真实的场景,他们正在大洲里峰的最高处。
刚才粉饰美好的一切,其实来自于他的另一种新魔法——只要被目标相信,那么这一切就会成真。
沈予静默了几秒,决定直接提醒:“水果是有季节的。”
不顾自然规律、甚至倒反天罡的大杂烩的果园,真实度为零。
被点破,青年恍然大悟地笑了笑:“好吧好吧,冷知识又增加了。”
他坦白道:“本来应该让冒险者历尽千辛万苦,经历过损失惨重后才能找到我,但我从水镜里面看到了你,想了想还是决定主动一下。”
青年·大魔导师·安斯艾尔,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束开的正艳的粉玫瑰,摘下帽子露出那盛满神情的金色眼睛,郑重其事地单膝下跪:“我梦中的阿多尼斯,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请问——你愿意与我携手共度一生吗?”
山坡上的花在一刹那盛放,天空也炸开了烟花,照亮了这刻的美好。
白衣少年表情是冷静的、动作是迅速的,他飞快后退拉开安全距离,语气淡漠到仿佛置身事外:“正常点。”
安斯艾尔微笑停滞。很好,一次的主动,换来一生的内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