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一直延续到这周上学。
江淮像是被一个玻璃罩给笼住了,雾蒙蒙的、有点疏离,但又具体说不上来是哪里,毕竟他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和喻知插科打诨……
“盯够没,三分钟了,”江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了姿势,现在正撑着脑袋看他,眼里含笑,“有这么帅吗?”
喻知回过神,眨了眨眼,随即把嘴巴无语地抿成一条直线:“帅屁!”
江淮轻笑一下,没再还嘴。
喻知扭回头,握着笔,眼睛盯着桌面却没有聚焦。
嗯,就像刚刚那样和他插科打诨,和平时的江淮没什么两样。
但是这一周江淮都没有去打点零碎工,都到周五了,他俩放学一次也没有一起过,问了就说有事。
简直像是在躲着谁。
好吧,其实也不难猜是在躲谁。无非就是那天那个男的以及……自己。
不是,躲那男的能理解,躲他干什么啊?!
想到这,喻知决定还是试探一下,验证自己的猜想。
“喂,”喻知拿胳膊肘怼了怼江淮,“放学一起?”
江淮的笔顿了一瞬,随即边写边说:“今天有事儿。”
你看!你看!!绝对是躲他!!!喻知压制住内心暴走的小人,不满道:“什么事儿啊?”
江淮沉默了几秒才开口:“最近找了个零食店干钟点工。”
哦,不信。
喻知对江淮闭口不谈,还莫名其妙疏远他的举动感到烦躁。他转过头用力地在试卷上写下东西,像个赌气的小孩似的制造出噪音,可惜江淮装聋作哑。
放学铃响,向来磨叽的喻知这回勾起早早收拾好的书包起身,凳子被他的动作顶开,不见了隔垫的凳脚和地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干脆利落地把书包甩上肩膀,径直离开教室,一眼也没瞧江淮。
“咋了这是?”孙鹏飞靠墙侧坐着,瞥了眼喻知气哄哄离开的背影,边胡乱地往书包里塞试卷边问。
“不知道。”江淮道。他没急着收拾东西回家,还在低着头写作业。
孙鹏飞拉书包拉链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了眼神色如常的江淮,默默下了个“这俩人又闹别扭”的结论。
孙鹏飞耸了下肩,起身推进椅子准备走人,见江淮还在位子上无动于衷问:“你还不走啊?”
“嗯,再写会。”江淮回答。
孙鹏飞朝他竖了个大拇指:“自律。我得争分夺秒地回家玩电脑了,拜拜啊。”
江淮挥了挥手,继续研究从二十分钟前就写下“解”字后一笔未动的题目。
研究不动。
江淮的思绪被生闷气的喻知搅得一团乱麻,丁点儿字都看不进去。
但是他也不打算走。
主要是不能走。
最近一段时间陈胜强算是彻底缠上了江清和江淮。
江淮成天待在学校,陈胜强只有在放学的时候才来堵他,白天则是去江清工作的地方骚扰,把江清吓得向老板请了段长假,成天猫在家里。而江淮就每天放学的时候呆在教室,耗到学校赶人前的最后一秒才走,这样好避开陈胜强。
时针抵达了下一个数字,广播里放出清校的音乐声。
江淮担负起最后一个出教室学生的责任,把风扇电灯关掉后才离开。
学校里还有些留下来打球的学生,江淮混在他们里面一起走出校门。他抬眼打量了一圈周围,确定没有陈胜强的影子后才慢下心跳。
昏黄的路灯在夜色中摇曳闪烁,江淮拐入握手楼间夹着的幽深小巷,偶尔回头检查身后的人。
他拉开早就坏了锁的单元门,三步并两步地踏上台阶,一直爬到五楼才放缓速度。
一步、两步……江淮踩着楼梯,随着高度的升高,台阶的遮挡逐渐变小,一抹异色突然出现。
他的家门口,站着个人,穿着开裂的皮鞋,裤腿长短不一,衣角皱巴巴的、还有些抽丝,领口大喇喇地敞开,露出里面可怖的伤痕。
江淮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带着惧色的瞳孔有些颤抖。
“臭娘们儿以为你躲在里面就没事了吗?!开门!给老子开门!!”陈胜强用力一踹,铁门的整个门框都跟着剧烈晃动起来,发出的尖锐声音在整个楼道回响。有些人被这动静吓得不敢吭声,有些好事儿的还探出个头来看热闹。
陈胜强踹累了,气喘吁吁地叉着腰休息,余光瞥到个人影在楼梯上傻愣愣站着。
他转过头,这才发现是自己堵半天没成功的江淮。
没了陈胜强的举动,楼道静得可怕,楼下偶尔传来的叫卖声仿佛把这里与现实世界割裂。
陈胜强冷笑一声,嘴角咧起的弧度有些吓人:“小淮,可算回家了?”
这楼的隔音不好,躲在厨房、手拿菜刀防身的江清在里面轻而易举地听见了外头的声音。她不可能放任儿子独自面对那个恶魔,于是咔哒一声,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