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楼道只能容纳一个半人。喻知和江淮一前一后地上台阶,连爬了六七层楼之后,喻知在气喘吁吁下终于听见江淮说到了。
一层楼大概就四五个房间,隔音很差,光是站在过道都能听见许多交谈声混杂在一起。
江淮用钥匙打开最里间的掉漆的木门,随着他推门的动作响起吱吱呀呀的声音。
喻知后一个进来,顺手带上了门,又是一阵吱呀。他嫌弃地扫视了一圈房间——一个简陋的铁床、一个发黄积灰的风扇、一个被简单用毛玻璃围起来的厕所。
江淮扭头,一眼就看见喻知难以言喻的表情,安慰道,“将就下吧。这儿太偏了,方圆十里没大酒店。”
“嗯,没事,挺好的。”喻知移开视线,决定眼不见为净。
江淮因为伤口,只是简单擦了一下身子。喻知不太会调节老式的热水器,总是要么太烫,要么太凉,最后在冰火两重天中胡乱洗了个澡。
俩人躺在一米二的单人床上,喻知睡在里侧,对于旁边多余的气息,紧贴墙壁,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去。
江淮借着月光瞥了眼床上的楚河汉界,有些好笑:“你是要睡墙上吗?”
“嗯?”喻知还在挤墙的动作一顿,“要你管。我热,贴墙凉快,不行啊?”说着,用手拍了拍墙。
江淮嘴角噙着笑,嗯了一声:“很行,我不管。”
喻知撇了下嘴,默默移近了点。
床是硬板床,没有床垫,睡上去不舒服。加上喻知没换睡衣,穿着沾了汗的衣服,旁边还躺了个人,让他怎么躺都不得劲。
“哎,”干瞪眼了一个小时的喻知有些无聊,“睡没?”
“没。”江淮说。
喻知哦了声便没了下文。
江淮问:“干什么?”
喻知看着天花板说:“睡不着。”
“数羊。”江淮建议。
“没用,”喻知想了想,随口问道:“你伤,还痛吗?”
“还行。”江淮回。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天消磨时间。也许是因为聊嗨了,又可能是大半夜脑子不清醒,把人当成了沈钧泽,喻知突然问了句:“你钱拿到手了准备哪玩去啊?”
刚问完,喻知瞬间清醒,原先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倦意一下子灰飞烟灭。他不是不知道江淮家庭困难,不然也不用在好不容易等来的双休里还跟人在擂台上打个你死我活。
然而……
他刚刚问了什么……
准备哪玩去啊……
哪玩去啊……
去啊……
啊……
江淮该不会以为这是故意嘲讽呢吧……
喻知的脸在黑暗中红成了猴子屁股,话哽在嘴边,生怕被以为是有意为之。
房间在喻知的话语落下后就陷入了一遍沉寂。
“呃,”喻知鼓足勇气,决定打破这个该死的氛围,“那个——”
“还钱。”江淮打断了喻知,简言意骇地吐出两个字,把喻知好不容易打好的腹稿又噎了回去。
他没再多说,喻知也自觉地闭上了嘴。房间再次陷入沉默。
窗外的风把树叶吹得左右摆动,原先投射进来的月光被遮得忽明忽暗。
喻知尴尬得彻底没了困意,瞪着个大眼睛,耳边是江淮平稳的呼吸声。
“江淮?”喻知用气声很轻地叫了一下。
没有应答。
也许睡了吧?喻知想。
“说错话了,”他抿了下唇,沉默良久,最终低声道:“对不起啊。”
房间依旧安静,呼吸声如故。
喻知吐了口气,重新闭眼,强迫自己入眠。
窗外的风声渐渐归于平静,月光重新照亮房内,映出江淮晦暗不明的眼睛。
.
车站。
喻知一大早起来就感觉不对劲,脑子昏昏沉沉的,全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怎么了?”江淮瞥了眼耷拉着脑袋的喻知问。
“没事,”喻知有气无力道,“可能起太早了,昨晚也没睡好。”
江淮点点头,继续关注着来往车辆的序号,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喻知。
喻知浑浑噩噩地靠着柱子,也不管脏不脏了,只觉得能省一点力是一点。
等了多久的车喻知也没什么概念,就在感觉自己快两眼一黑晕过去的时候,被江淮用手肘碰了碰。喻知费力地抬眼看他,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什么,大概是说车到了吧?因为说完之后他就上了辆车,喻知慢半拍地跟了上去。
考虑到喻知来的时候晕车晕得找不着北,江淮选了个前排的位置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