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开始剧烈运动的喻知把刚刚想问的东西全然抛在脑后,想停下来却被江淮的力道拖着向前。他一边喘着大气一边断断续续地问跑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我?”江淮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不是让你看哨吗,老朱都快贴脸了你还在那儿玩一二三木头人!”
“老朱?”
“物理老师!年级主任!”
喻知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听到的最后一声压根不是廖文宇说的人名,而是远处朱华的怒吼:那边干嘛呢!
明白过来的喻知加快了速度,然而早上跑完一千的大腿还隐隐作痛,没几步就累了,好在江淮也没再拉着他硬跑,而是找准时机,往旁边的楼缝猛地一拐弯,停了下来。
楼缝间隙很小,两个大男生站进去基本是鞋尖抵着鞋尖地站,喻知下意识想吐槽一句好挤,就被江淮上手捂住了嘴巴。
江淮瞪着眼睛,用气声对他嘘道。
喻知呼吸一窒,过近的距离让他的鼻腔充斥着江淮衣服上的肥皂香。
更挤了。
喻知感受到渐快的心跳,在心里默默犯着嘀咕。
随即不自觉地把身子紧贴墙壁,拉开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距离。
江淮聚精会神地听着动静,没有注意到眼前人的小动作,一直到朱华的声音浸微浸消才放开手,然后背靠在墙上,呼了口气。
两人相对而站了一阵,直到喻知感受到心率的恢复才想起来埋怨:“你不是说那地儿平时没老师查吗?”
“可能今天校长生日吧。”
所以不是平时。
“……你觉得你很幽默?”
看见喻知翻了个白眼,江淮笑着嗯了一声。
等闲聊了一阵,确定朱华不会再返回后,两人这才像螃蟹一样横着走了出去。
距离晚修铃响还有半个小时,广播里播放着最新的流行曲,小卖部人满为患,操场上有很多打球和散步的学生。
两人并排朝教学口的方向走去,相近的两条手臂偶尔擦到对方。喻知时不时瞟向一边的江淮,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就没掉下来过。
从开始就感受到一道炙热目光的江淮瞥向旁边的人,恰好和还在偷瞄的喻知撞上了视线。
喻知欲盖弥彰地挪开目光,嘴里吹起掩饰尴尬的口哨。
江淮无奈道:“你想说什么?”
口哨声戛然而止,被识破的喻知在纠结半晌后终于开口:“江淮。”
听到全称,江淮挑了挑眉:“干什么?”
“咱俩见过吧?”
江淮迈步的动作微乎其微地僵了一瞬,然后声音淡淡道:“嗯,昨天前天大前天都见过。”
喻知无语地撇了下嘴:“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说完,他眯着眼,光明正大地把江淮从上到下打量了遍,然后语气变得更加坚定,“咱俩见过。”
“你之前参加过地下拳赛吧?”他继续道。
见喻知回忆起了之前那次一面之缘,江淮也没再装傻,顺便嘲讽了一句:“少爷终于想起来了?”
喻知:?
“你早就认出我了?”
喻知感到大为震撼。
那个场馆经理不是说玻璃是单向的吗?难道外面的人可以看见里面?那他和沈钧泽那天岂不是当猴似地在“展柜”里待了大半个晚上?他调动脑细胞,努力回想那一天的场景,直到追溯到走出包房的时刻才安心下来。
大概是那个时候碰到面了吧。
江淮看见喻知短短十秒里变得姹紫嫣红的脸笑了一声。
回过神的喻知用手肘捣向江淮:“笑屁!认出来了你还不跟我说?”
江淮任由喻知打闹的动作,然后耸耸肩随口道:“说了干什么,让你以后多多支持我的拳赛?”
喻知切了一声,随即沉默了一阵,接着感叹道:“世界真小。”
“嗯,真小。”
说完,两人已经回到班里。廖文宇不在,估计现在正忙着处理伤口。讲台上孙鹏飞正控制着电脑给大家刷着短视频,偶尔刷到了些搞笑的、擦边的,班上就发出些躁动。前排的何思远还在孜孜不倦地学着习。
江淮坐到位子上跟着看了起来,喻知靠在椅背上食不知味地吃着东西——今天江淮没去面馆帮忙,喻知就只能在食堂吃饭,在随便扒拉了几口出食堂后就收到了江淮从小卖部买来的面包。
他当时还挺感动的,如果后来江淮没有向他要跑腿费的话。
想到这,喻知又回忆起在楼下的对话。其实刚刚他纠结是否要问的问题,不是他俩见没见过,而是江淮怎么天天两眼一睁就是赚钱。
但最终他也没问出口,就像江淮也从来没有问过他是怎么从一夜豪掷千金的二世祖摇身一变,成了独自转学到小城市,大半夜在家里痛得要死要活也无人问津的小可怜。
他们都有自己的秘密。
没必要为了满足这点儿好奇心去戳人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