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远了,“滴答。”从某户人家的屋檐角上滴下些液体,然后渐渐的,越滴越多,由近及远,就像是连成串的珠子,向每户人家蔓延,黑夜笼罩下的村子,像一座死城。
史远家离小院子不远不近,隔几户人家便到了。院子里有两间屋子,一间正南,一间朝西。“朝西?”一般人家可不兴朝西的屋子。偏生小聂带着谢洄之入了那间,说这里是史远常住的那间。
谢洄之推门而入,铺面而来的灰尘让小聂咳嗽了几声,谢洄之不动声色拂了拂袖,将灰尘驱散。
这里灰尘这般多,想来是很久没人住过了,必定不是史远常住的。谢洄之抬头看了看房梁与门框,切口成色都还七成新,大概这件屋子盖好没有几年。
“小聂啊,这间屋子是你远叔何时盖好的?”谢洄之指了指房间内部。
“大概,就是我爹爹死后两年左右。盖好的时候我常来这里,后来不知怎么的,远叔老是说他不爱收拾,所以睡觉的屋子乱,不让我进了。”小聂认真想了想,解释道。
“那别人呢?别人有没有来过这里?”“别人?远叔和村里人关系并不好,除了我和我娘亲,一般也没人来这里的。”
谢洄之点点头,示意知道了。他打量四周,这里怎么可能是人住的地方?这里藏着什么秘密?
“这里不可能是人住的地方。”清亮明丽的声音从两人背后传来,声音不大,语气也很平常。可是在这月黑风高,荒无人烟的地方,渗的人背后发凉。小聂先回头,“哇”的一声,蹲坐在地上,抽了抽嘴角,随即没忍住哭了起来。
谢洄之被一惊一乍吓了一跳,转身准备扶起地上的小聂。抬头的瞬间瞥了一眼来人,手一松,把将扶不扶的小聂又扔回了地上。
“小心!”祝清晏眼疾手快,瞬息之间到了两人跟前,扶好了小聂。
“怎么了?”祝清晏摸了摸下巴,按说进来前专门照了镜子的,发簪没乱,脸上无灰,精神饱满,怎么把一个两个的都吓着了?
忘却门不可能放外人进来,就连谢风纤和谢六水两人都只是沉睡在门内某些人身上,时醒时眠。而这念洄除了他,别人也无法与之沟通接触。
他指尖暗暗蓄力,也许是其它东西所幻。
祝清晏将哭鼻子的小聂抱起来放好在一旁的椅子上,低头的瞬息,谢洄之看见了脖颈后面还未来得及遮掩的莲花胎记。
谢洄之指尖上的力瞬间消散,他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扶了扶额,苦笑一声。
“还不如是鬼怪来得让人好接受。”谢洄之明白天道为什么这次一定要让他来夏国找人了,倒真是收获颇丰,一次到位。谢洄之扯了扯嘴角,有些笑不出来。
“你怎么独自就进来这鬼地方了,我一醒来发现你人不在,四海客栈院子里倒是多了扇门。”
“姐姐,你就是娘亲话本里被陈世美抛弃狠心辜负的秦香莲吗?娘亲怎么今晚没有关好自己的话本?”小聂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知何时停止了哭泣,脸上挂着几滴泪珠,一双眼睛里充满好奇。
“原来你的真名叫陈世美啊!怪不得能跑来我这里呢!原来你是话本里的人!”小聂指着谢洄之惊讶喊道。
“嘎嘣”一声,谢洄之曲指弹上小聂的脑门。“小小年纪,瞎说什么。”
小聂撇撇嘴,两条小腿晃来晃去,乖乖坐在椅子上。
“这里不可能是人住的地方。”祝清晏出声强调。“这一般人家房子里摆放石狮子,都会放在窗口前,狮子头正对窗外,以起到辟邪的作用,你看这屋子里的石狮子。”祝清晏指向了摆在床头前的镜子前面的石狮子。
谢洄之点头附和,“确实,镜子摆在床头,石狮子正对镜子,背对窗边,这屋子里,驱的可不是邪。”
“是在压制什么东西!”祝清晏朝前几步。“是这床下镇压着什么东西吗?”
“不对!”
“床下本就是极阴之地,若是将邪物置于床下,助长其生长,这些东西可未必镇的住。”祝清晏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说法。
“谁说,就一定是镇压邪物。”“这些伎俩,本就是民俗流传,求的是个心里安慰,起不到真正镇压作用的,不过,过了这么久史远还活得好好的,除非,这里藏着的东西根本就没有伤他之意。”
谢洄之走向那石狮子,石狮子与镜子一同歪向一个方向,是离卦。“离卦,对坎,坎?中男!”谢洄之细细回想过往史远所作所为,往西边走了几步,听见脚下的石砖咔哒一声,心里有了答案。
“小聂,回小院子帮我拿把剪刀,这里的剪刀早就翘边了,我需要把这柜子前面的锁子打开。”谢洄之冲坐在门槛上的小聂喊道。
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去那儿了,小小一只,外面黑的很厉害,没有一点声响,安静的可怕,她坐在那,总有种要被黑暗吞噬掉的感觉。
“好。”小聂背对着两人点点头,然后起身,头也不回跑出了史远家。
谢洄之和祝清晏亲眼看着小聂跑远,谢洄之松了脚,轰隆声从柜子后面传来,吱吱呀呀,和忘却门的破烂程度有的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