逄定好继续说:“故而,请掌衙允许我去绿槐村捉蝙蝠。”
“捉蝙蝠?”第五藏抬眸,疑惑不解。
“掌衙?”门外匆匆来人,走进堂中,禀道:“领神司求见。”
“哦?快请进来,快请进来,”第五藏抬头招手。
领神司押着鲁远进堂,便听到第五藏高喊他:“掌衙,杀害簪娘的凶手已被我抓获,交给掌衙处置。”
领神司的手下,将鲁远押倒在地。
侯觉抬头,哆哆问道:“鲁大师,你说鲁大师是杀害簪娘的凶手,有何证据啊?”
领神司押着鲁远的肩膀,看着他道:“鲁远,双棠棠被害之前,你在酒馆,约了谁?”
领神司松开他绑在嘴里的白布。
逄定好道:“是不是凶手,还是等尸体找到了,请仵作再次验尸。”
领神司道:“逄衙爷,你是信仵作的话,还是信凶手的自供。”
鲁远起身,大笑起来:“哈哈……你们这些狗官…她就是我派人杀的……我既已得手了…也无话可说…但来一死。”
领神司道:“怎么样?我没有逼他吧!”
第五藏道:“大胆鲁远,妄杀簪娘。”
鲁远道:“你与水舍蛇鼠一窝。”
第五藏道:“你真是胆大妄为啊,来人哪,将他给我打入潮狱。”
鲁远转头,看向身后:“第五藏,我给你的桃花神像何在?”
第五藏眼神一退:“什么神像。”
鲁远道:“你和瘟水舍是一路儿的。”
逄定好转头看向第五藏。
第五藏道:“什么神像啊,”他生气地扬起脖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还不押下去。”
鲁远高喊:“第五藏…枉我信你是欢都命官…指望你为下民做主……没想到你们珠胎暗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不得好死…你们不得好死啊!”
逄定好看向鲁远,只见第五藏从案后起身,走到神领司的身前,对他深揖:“领神司,辛苦,辛苦,既然案子告破,那领神司今日留下来,赴一场流水宴吧!”
领神司含笑道:“没空,我还得率领手下去缴税,筹备奉神节,掌衙,告辞!”
领神司转身就走了!
侯觉撑着拐杖,慢慢看向第五藏,第五藏尬笑起来:“大衙爷,这些无需思量,衙门的事,有人代办,再好不过了,大衙爷和侯书令留下来喝两杯吧!”
侯觉看向第五藏:“大衙爷,我想问一问,方才鲁远所言的桃花神像是何意啊?”
第五藏抬起左手,对着他晃了晃:“刺客的话,切勿深信,胡说而已!”
逄定好视线垂下,慢慢转偏:“瘟水舍已经替衙门抓到凶手,我是想抓蝙蝠,不知掌衙能否应允啊?”
第五藏看他一眼,撇开了头,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逄定好作揖:“多谢掌衙。”
第五藏无奈道:“我看今日这流水宴是摆不成了,”他甩手,交背离去。
侯觉倚杖而近,看向第五藏离去的方向,转而问逄定好:“大衙爷,欢都真有蝙蝠吗?”
逄定好站在他的身侧:“侯书令觉得呢?”
侯觉道:“总有那么多心怀不轨之徒带来一些外来物种想引人注目。”
逄定好配合他,眼神一锐,默默点头,作揖道:“侯老说的是啊!”
侯觉拱手还礼。
天色已晚,回到波馆的殷漱,看见“不求院”的周围早被裘惜正重新扫过了,种满了红花酢浆草,大片大片的红花酢浆草在月光之下缩了起来,红了泥塘,红了墙头,沿墙绽开。
百里浪与渡厄星君坐在“不求院”里喝酒,石桌上设了四样酒具,渡厄星君成了百里浪的酒友,卸下一身正气,他的脸也是比月色更醉人,那修长的手指随意搭在盏子上,就像拈花的佛手,在自斟自饮。
不远处的裘惜正忐忑地看着他们,似乎根本不关心武杞杞的事。
殷漱过去蹭酒,把桌上的酒坛端来就喝:“你们两个人喝酒多没意思啊。”
百里浪抬头苦笑:“妹妹,你也是来陪我喝酒的,那就是臭杞杞的命。”
殷漱盯着渡厄星君白瓷般的手里的盏子,道:“百里浪,我们堵一把骰子,就赌他落地无恙,你可别输给我。”
百里浪诧异看她一眼,渡厄星君倒没发表意见,只是放下盏子,百里浪问:“想堵什么?”
殷漱道:“当然是吹牛骰了。”
守在不远处的裘惜正奔来:“要拿什么特别的骰子吗?”
“我去,”百里浪很快去把骰盘取来,放在院子的石桌上:“那就玩吹牛骰……”
殷漱点头。
裘惜正连忙坐下,百里浪抢先说道:“这个我会,我都能给你们演示一遍。”
殷漱扭头一问:“渡厄星君,你要不也玩下?”
渡厄星君道:“确实是你能做出来的事儿,我不会摇骰,多谢你的一番美意了。”
殷漱的心里不由自主地想,这都干了这么多混账事,但凡他有一点儿择妻的高要求,也会主动退了这一门亲事吧!
殷漱道:“谁也看不见谁的骰子,游戏中不准运行法术。”
百里浪微偏头道:“一可以代表任何数,我说的对吗?”
殷漱握着半碗状的骰盅,开始摇起来了,手中毫无停顿,高喊一声:“三个三。”
骰声响起,渡厄星君倒是从未见过这样下三流的神女,他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侧着头,看着她,像看一场戏。
百里浪一双眼睛直盯着骰蛊,也不知道两只骰蛊里的点数加在一起有没有三个三。
殷漱握着骰蛊,半翻蛊盖,渡厄星君看见她停下执着骰蛊的手指,“不求院”上方浅浅的月光映在她的手指上,也是说不出的润。渡厄星君耐心地看了她,良久,好一会儿也没出声。
殷漱想啊,她有两个三,不知道百里浪有没有一个三,裘惜正在一边给她加油。
百里浪抬掌敲了敲骰盖,准备往上加数,随即喊道:“四个三。”
和煦的夜风中骰蛊一开,还真是三个三,百里浪输了:“妹妹,再来。”
裘惜正将百里浪的赌技大肆贬了一番,裘惜正自己都觉得兴奋上来,越贬越夸张了。
殷漱拍着骰盖,很快晃蛊,打开盖子,高喊一声:“四个六。”
百里浪抬头含笑,目光炯炯,是不信的:“开。”
“不是吧,”百里浪的嘴里发出一丝颤音,百里浪有一个六,殷漱真有三个六,于是轮到百里喝酒了,他自输给了殷漱,急急忙忙又要盘骰,却似魔空的孤雁,想趁着月明的夜色,独自霸占天盘,也像被网住的活鱼,翻不出身去乘水冲浪。
裘惜正托着腮帮,好没耐心地看着两人一来一往摇骰,也是骂不得,哭不得的:“你们玩够了,该轮到我了?”
这一夜,殷漱与百里浪于骰盘上不分远近相较高低的搏杀,伴着渡厄星君无奈的目光,倒是都不知自己迷了心途,浑心忙忙翻撞,思绪快如逃马。